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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213)

她想,也许是的。

每个人布置机关的手法会有类似。

这个机关屋的布置,兴许与巽墓改机关的人有联系。

墨家果然藏龙卧虎,老祖宗的本事,小瞧不得。

没有时间想那么多,她握紧手上的罗盘,走向先前她抽古琴的位置。

一个已变成了死门的生门,未必不会再成为生门。那个“高人”既然喜欢逆向思维,那么她就顺着她的意好了。墨九的手指摸索着那一排乐器架,一点一点摸过去,心里却不再忐忑——机关屋里一片黑暗,休息屋中的人都将看不见她。

乐器架上的位置原本是满满当当的,那里缺了一个,就会与旁边有些不同。

虽然没有光线,可墨九还是轻松摸到了原位。

不急不躁地挪过去,她将古琴重新放了回去。

头顶上那一束太阳光线,果然又亮敞了。

她轻轻松一口气,看两个紧张的女弟子也缓过劲了,又笑着微微眯眼,想象着休息屋里的人会有什么表情和心思,萧六郎又会有什么表情,再一次关注着太阳光线从头顶的亮瓦射入时的方向,再一次看向那把古琴。

除了那把古琴,确实没有旁的地方有异。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做机关屋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她还会拿它吧?

唇角一牵,她笑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会玩!”

但凡机关,都必须用杠杆或者齿轮来进行连动,既然这把古琴可以控制屋顶光线,那么在只有它可以控制的情况下,再一次兴许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了?借着光线,她冷不丁又抽出那把古琴。

这一次动静比上次大了不少。

一阵机刮运转的“嚓嚓”声里,乐器架后是,齿轮转运着。

“呀!开了。”一名女弟子惊喜的叫着。

墨九慢慢转头,她的背后,有一道门打开了。

“嗒”一声,门锁开启,正午的阳光透了进来。

两名女弟子完成任务,欢天喜地地奔了出去,如同从牢房里得以脱身。

墨九看一眼还在燃烧的香,隐隐觉得额角有汗,却长松一口气。

试想,初级机关屋尚且如此刁难,后面的会怎样?

她边走边想,慢吞吞出去。除了方姬然之外,还有三名女弟子正在休息室外的园子里喝茶等待。如此,结果已经出来了,墨九不是最强的,却也算运气好,吊了一个尾巴,做了老四。

这里加上她,正好四个人,不需要再多说,剩下来的人,已然淘汰。

“恭喜四位姑娘,通过初级机关屋。”

乾门长老那张老脸上,满是欣慰,不过他掠过墨九时的目光,却多了一种疑惑。在场的人里面,除了萧乾与东寂,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墨九这样一个临时凑上来的小姑娘,东宫的侍女,可以通过初级机关屋,而且,还胜过了从墨家内部精挑出来的四名女弟子。

这样一想,乾门长老略有尴尬。

他笑着恭维了东寂几句,又调头严肃道:“不过第二轮,会比第一轮更难。”

四个姑娘都望向他,侧耳倾听。乾门长老却卖了个关子,淡淡说道:“比试的方式,也会不一样。”

“乾门长老便直说了吧,也让我们有个准备。”

一名胜出的女弟子有些不耐烦,冷冷打断了她。

然后她挑衅的目光,又看向了方姬然。

这个女弟子很显然是尚雅的右系人物,她眼中的对手也只有方姬然,并没有将长相平平的墨九看在眼里——当然,另有一个原因,墨九并非墨家人。只要她不最终获胜,也无须在意她的存在。

墨九的目光却再一次看向萧乾。

不知道为什么,她无端就想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可他没有注意她,一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似乎比先前更白了几分,半阖着眸子,他好像对比试的结果,没有兴趣,懒洋洋的神态,添了一丝病气,让墨九满腔的沉郁,憋在心头,只得悻悻收回视线,认真听乾门长老说话。

“这一局,四位姑娘,将分成两组。”

分成两组?墨九不解地看向他。

“也便是说,两个姑娘一组,获胜的一组进入终极比试。”

乾门长老此言一出,那两名女弟子迅速结成了一组,成了战略同谋。她们的目的很明确,谁也不愿意与末位出来的墨九一组,以免影响她们的战绩。

人性真是残酷哩?

墨九笑着侧头望向方姬然,抿着唇,一声未吭。

方姬然身姿不同,帷帽也未摘,声音却带了一点笑意。

“那就委屈姑娘,与我一组了?”

☆、坑深097米 二试!

墨九眼梢一抬,轻轻瞥着方姬然,淡淡点头,并不吱气。

当然,她不是不想吭几句。如果可以,她应当深感荣幸的大赞未来钜子方姑娘才情过人,而吾辈姿质粗浅,能与未来钜子分到一组,乃祖上蒙得荫庇云云才算礼貌。可虽然东寂唤她一声“九儿”,她依旧没有想好要不要用墨九的身份现于方姬然的面前。

于是她还是东寂的侍女,不卑不亢地向方姬然优雅地福了福身,算着默认。

方姬然默默看她一眼,帽纱微动,转身离去。

如同踢足球需要中场休息一般,这个比试第一轮结束到第二轮的中间,又有一个小憩过程。毕竟姑娘们入了机关屋几时出来尚不得知,他们也需要一个缓冲时间布置第二轮。

胜出的两个墨家女弟子,一个唤着云纾,是坤门弟子,一个唤着漓裟,是巽门弟子,两个人关系看上去都有些忐忑,时不时瞥一眼方姬然。很显然,她们依旧把最大的对手当成方姬然,并没有把墨九放在眼里。不过,方姬然第一轮时第一个出列,实力确实是她们先前没有想到的。

所以,到了这会,她们心里也紧张

方姬然四柱纯阴的命格,还开得了祭天台的手印,本来对她们就是一种身份上的威压。试想一下,若有一天方姬然真做了钜子,她们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墨九也瞥了一眼淡然的方姬然。

她不紧张,却矛盾,那矛盾感,还在逐渐增大。

方姬然有才,她并不嫉妒。

甚至于,她对方姬然新钜子的身份,也并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思。

真正让她郁闷的,是萧六郎始终认为她不如方姬然。

“你赢不了!”这句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不时浮于她的脑海,让她获胜之心蠢蠢欲动,可若真胜了,她又能愉快吗?心思沉沉地想着,她慢吞吞走到桌边,磨蹭了一个果子,向东寂点点头,又转身消失在腊梅林的深处。

并不曾刻意想见谁,她就想静静心。

有时候,一个人单独待着,有一个好处,可以好好思考一些问题。

这一轮的胜负,不必多说,她必须全力以赴。

不论是为了方姬然,还是为了她自己。

可拿下了这一轮,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考验。

考验的不是她与方姬然谁厉害,考验的是她墨九的选择。

若今日她胜过方姬然,事态必然会大。她不怕做活耙子,墨家钜子的交椅,她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坐得起。可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到萧六郎?万一这个机关屋与荆棘园的考验一样,又与谢忱那个老匹夫有关哩?

她没有刻意去想东寂的身份。可不论她想不想,他都是谢忱的亲外孙,是谢贵妃的亲儿子,难免他不是与谢忱一伙的,就为了揪住萧六郎。

她当不当信任他?

这个食友待她不错,她宁肯相信他并无私心。

然而,她不能赌万一。

如果没有天隐山上的事,她可以赌,什么后果都不顾的赌,只为那一口气。然而天隐山上,性命攸关的时刻,萧六郎不顾一切地牵了她的手,选择了带她离开,她就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放开他的手。

萧六郎不仅是南荣的枢密使,还是漠北草原的世子,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如今的他踩在南荣的土地上,与每天踩在地雷上差不多。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会万劫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