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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110)

她永远都记得,她娘的怪病,遗传的怪病——个个生得花容月貌,但不到二十四岁就白发鸡皮,形如老妪。

摸摸镜子里花儿似的俏脸,墨九无法想象,有一天她也会像她娘一样,年纪轻轻就形如白发老妪,如果那样活着,她宁愿死了算了……这么一想,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为了自己,先治她娘。

当天晚上,墨灵儿没有来。

墨九想着筒儿糕和鸭脖子入眠,有些担心她。

难道萧六郎说不服老夫人,老夫人不允许她入府陪伴?

——

第三日就是中秋。

这样的节日,萧家这样的望族世家自然热闹得很。如今又牵扯上一个就要举家搬迁了,府里上下更是闹成一锅粥,远近的亲戚都趁着这个时候过来团聚,盼着有朝一日去了临安,也好有个投靠的地儿。

南山院里一如既往的冷清。

玫儿一大早过去领府里发放的饼子和喜钱,回来时兴冲冲,满脸都是笑。

她说,今日中秋节,老夫人下了话,允许大少夫人去前院一同就餐,而且,她的禁足也解除了,可以随便走出南山院了。

看她那个兴奋劲儿,墨九鄙视地一瞪,“就这点出息?”

玫儿小声道:“萧使君也会在哩。”

墨九斜眼一瞥,“他在又如何?小丫头才不过十二岁,就思春啦。”

这货说话直接,玫儿当即羞红了脸,末了又委屈地吸鼻子,“姑娘难道不想见萧使君嘛?玫儿是替姑娘高兴的,若不是姑娘巴巴地盼着,玫儿才不管哩。”

墨九冷着脸,“我啥时候巴巴盼着见他了?”

玫儿扁着嘴巴,无辜的瞄她,“姑娘这两日常去竹楼,不就为了见使君么?”

墨九差点被这丫头噎死,恨恨捶桌,“我有吗?我哪里有?我根本就没有。”

从回到萧府,她就没有见过萧六郎。

她的生活与以前一样,一成不变,每天都会打扮得花朵儿似的在南山院幽禁,也像以前一般,时不时去竹楼骚扰一下萧大郎。只不过这两日萧六郎有在南山院为萧大郎看病,她去得……好像是勤快了一些?

不过,不也一次都没有见到嘛。

她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是不是因为萧六郎才会去的,可这种事要她承认,比杀了她还难。她严肃脸告诉玫儿,不要再提这个杀千刀的名字,她那一副恨不得揍死萧六郎的样子,比杀父仇人还要厌恶。

玫儿年纪小,辨识不出真假,也就信了。

“玫儿再也不敢了,姑娘不要生玫儿的气。”

“哼,饶了你这次。”

墨九唬得住玫儿,却唬不住经过事的蓝姑姑。

不过,蓝姑姑并没有当着玫儿问她,让她下不来台。

只待玫儿睡下,她伺候墨九沐浴完,换上轻便的寝衣,为她放好帐子,这才静静坐着她床边不走。

墨九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晓得这货又怎么了?那纠结的模样儿,就给她妈似的,要审她又怕伤害她,看得她无语。

“有什么就说。”

“姑娘,你与萧使君是不是有什么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墨九看蓝姑姑笃定的样子,突地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两日她其实很少想到萧六郎,也许是刻意回避去想,但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在水里带着她逃命的身影,那个把唯一的烙饼留给她吃的男人,还是会出现在脑海里……

在那个凶险的天地间,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逃生的伙伴,可离开了那里,他们便像陌生人,见一面都难。

这样的角色转变是让她很不适应,可她不认为自己真的就爱上了萧六郎。

人在特定的环境,对一个男人产生的依赖,加上还有蛊虫作祟,这根本就与她本人的意志无关。她之所以对萧六郎有一肚子的怨气,与其说是因为他对她的冷漠,不如说是她被横空出世的蛊虫控制了情绪所产生的怨念。

“我说你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小怨妇……原来真有什么事发生了。”蓝姑姑自言自语道,目光却亮得惊人,“不过,姑娘你告诉姑姑,萧使君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可有向你承诺过什么?”

“你以为有什么?”墨九对她无语。

“萧使君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虽说你是他大嫂……”蓝姑姑压着嗓子,一副维护自己人的心态,“可大郎这般,肯定得误了姑娘一辈子。萧使君若是有意,他是个有法子的人,一定可以把姑娘要过去……”

“要你个头啊。”墨九拿枕头砸她,“你当我是谁的货物不成?还有,哪来的什么小怨妇?你少拿你那些迂腐的观念来套在我头上。也莫问他要不要我,你该问一问,我瞧不瞧得上他?”

“你真不在意他?”蓝姑姑目光带笑。

“不在意。”墨九很严肃。

“真的不想他?”蓝姑姑还在观察她。

“想……”墨九软着嗓子,“揍他。”

看她目光不变,蓝姑姑满腔幻想化为了叹息,轻轻为她掖了掖被子,她正要起身,外间的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叩门声。

“姑姑,大少夫人睡下没有?”

蓝姑姑听见是薛昉的声音,目光一亮,赶紧擦了擦手,抚平鬓角的乱发,急匆匆出去开了门,“薛小郎有事?”

薛昉奇怪她过度热情的反应,摸了摸头,轻声道:“使君差我请大少夫人去一趟乾元小筑……”

“不去!”墨九披着衣服出来,肩膀斜斜倚在门口,目光清凉一片。南山院的夜一片静谧,中秋将至,皓月当空,她慵懒又严肃的样子,艳媚、端丽。

薛昉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

她似笑非笑,声音却暗含冷漠:“大晚上的,这小叔子请大嫂去屋里,传出去了,多不好听。蓝姑姑,关门。”

“大少夫人……”薛昉看着这样的墨九,觉得有些陌生。在赵集渡时,意气风发的九爷,与他们打成一片,多么熟悉多么接近。

这不过短短两天,怎就这样了?

想想他家阴气沉沉的使君,他忍不住又叹息一声,拱手弯腰道:“大少夫人说笑了,使君确实有正事,还有旁人在哩,不会有人闲话的。”

墨九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笑着款款走过去,盯了薛昉一眼,突地拉开蓝姑姑,把薛昉往门外一推,一句话也没有说,“砰”一声,重重关上了院门。

“睡觉。”

------题外话------

这九爷的脾气真的是太好了,有没有……

话说,六郎大半夜找九儿去,是要做什么呢?

这九儿不去,六郎又该怎么破?

且看明日分解——

☆、坑深062米 解蛊之法

薛昉悻悻地走出南山院,都不敢去想他家使君那张脸了。&这几日他天天度日如年,小心翼翼,就怕触了使君逆麟,可这大少夫人请不回去,便是不挨骂,一个冷眼也够他瞧的。

最紧要的是,若使君问起,大少夫人是怎样说的,他可要原话复述?不复述是错,复述了那冷眼不挨更多?

薛昉这会悔得肠子都青了,早晓得装个头痛肚痛的,就叫击西或者旁人来请,自个干嘛领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到了乾元小筑,薛昉慢吞吞踱进去,看萧乾扫过来的眼神儿,心都寒了,“使君,大少夫人……睡,睡了。”

这小子平常挺机灵,说话也顺溜,就这几日被萧乾的冷眼给电的,胆子也变小了。

可萧乾并没有如他以为的大发雷霆,甚至他都没有动气,等他将事情原委说清楚,只微微眯眼,吩咐道:“去窖里取一坛梨觞,告诉大少夫人说,本座请了湘西来的厨子,做了一桌子湘西菜……还有一些从湘西带回来的瓜果,定是她没有吃过的。”

薛昉想了片刻,抱着肚子苦哈哈地道:“使君,属下的肚子……突然好痛,想上茅厕,若不然让击西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