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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王寡女(11)

“这是准备吃了夜饭再走?”

墨九看见他,就跟见到老熟人似的,笑弯了眼,“这提议极好,果然是小王爷,你看思维就不是普通人可比的嘛。你既这么友好,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宋骜哼声坐下,“你?送我礼物?”

墨九笑眯眯点头,“独一无二的。”说罢她看一眼老神在在的萧乾,让小二拿一只干净瓷碗,亲自给宋骜倒上酸梅汤,捧到他面前,轻轻道:“原本准备送给萧家郎君的,可你与他关系不一般,他应当与你共同享受……”

即是“享受”,自是好东西。

宋骜吃口汤,放松下来,“是不是那只会飞的大鸟?”

他是皇子,什么贵重的东西都不太稀罕,兴趣只在于可以载人飞翔的“大鸟”。可墨九却摇了摇头,笑道:“谢宅后面的观景山,是一个风水宝地,往后你两个死了,可修陵于此,葬于一处,必定富泽子孙,永禄后人。”

宋骜“噗”一声,喷了一嘴的茶。

墨九眨眨眼,“我厚道吧,以德报怨。”

宋骜气得胸口痛,“小寡妇,你敢咒小爷死?”

墨九无辜,“别狗咬吕洞宾啊!你以为那等风水地是好找的吗?”

桌子底下,旺财“嗷”一声,又躺枪。墨九不稀罕它主子,对它还是很喜欢的,拿一只鸡腿塞它狗嘴里,然后指使玫儿打包,便往外走。

小二赶紧腻笑着上来,“客官,还没付账呢?”

墨九瞥一眼萧乾,“找他。”

玫儿看见萧乾登时阴恻恻的脸,心惊胆颤地跟在墨九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可却见墨九出了客栈,毫不客气地钻入萧乾那一辆镇了冰的薄荷宝马香车,吓得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墨九……”

不仅她呆住,驾车的扈从也呆了。

萧乾付完账出来,脸色不好看,“出来。”

墨九拉开车帘,“干嘛?你费尽心机找我,我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如你所愿地坐上了你的马车,这是给你面子。当然,你也不必客气,大热天的,反正这车宽敞,我也不会嫌弃你。”

萧乾胸口有点犯堵,但依旧风姿绰然,神情淡定。

“你早知我会来?”

墨九冷笑,“废话,你们家非我不娶,怎么可能让我跑了?”

萧乾目光微凝,一瞬不瞬地盯住她精致的脸,似要从中看出什么不一样来,“那你为何不逃得远远的?”

墨九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语气也极尽温婉,“天多热啊,走路不累吗?再说了,从这里回盱眙那么远,有顺风车不坐,我傻逼么?”

“哈哈哈哈哈……”

笑的人当然不是萧乾,而是旁观的宋骜。

小王爷平常被他欺负惯了,这会儿看猫捉老鼠,结果猫被老鼠调戏了,竟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只觉这酷暑季节也无端端生了凉风,舒爽无比,“小寡妇,我决定从今天起,喜欢你了。”

墨九放下的帘子,又撩起,笑弯了眼,“那你和萧家说说,让我去给你做王妃呗?”审视着萧乾渐阴渐凉的脸,她越发觉得这桩姻亲没那么简单,却笑得轻松自在,“只怕我小叔子舍不得哩。嗯,是吗?”

她冲萧乾抛一个媚眼。

萧乾并不理会她,转身牵马跨坐而上,动作干净利索,墨似的发绦飘荡在风中,暗金绣纹的黑袍在烈火骄阳下,似有火焰的细碎光影在流动。可他眉目淡淡,俊美的面孔,一半如君子之兰,一半如冰山上的雪莲,矛盾而不易深测。

墨九知道他为了避嫌,不会与自己同乘马车。

于是,看他被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胃肠肝脾肾都爽快了。

“哈哈哈!”宋骜大笑过来,挨近马车,“小寡妇,车中感受如何?”

墨九笑说“不错”,又扭头问他:“小王爷你整天跟着这么一个不阴不阳的怪物,感受如何?”

宋骜想想,认真道:“不寒而栗。”

墨九了然地看着他俩,暧昧发笑。

宋骜觉得她眼神不对,“你笑什么?”

墨九扯了扯帘子,严肃脸,“不含而立,我懂你。”

可宋骜却不懂,只以为遇上了知音,就差与她把酒言欢号啕大哭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题外话------

—。—二锦又爬上来了,二锦又爬下去了。

不过,明天二锦还要爬上来的,所以,不要太想我,狗的拜,明儿见。

☆、坑深009米 清心寡欲

墨九占了萧乾的马车,便忙不迭地检阅战利品。

虽然她常自称是墨家的不肖子孙,祖宗本事没有学到万分之一,但生在科学技术相对发达的现代,她有天赋,外加信息见闻广博,于机关巧术与机械制造方面,眼界一向很高。然而,以她挑衅的眼光,也不得不惊叹这辆马车布局之精巧,装潢之奢华。

先前她曾想过,车上是如何贮冰的,如今才发现其实看不见冰块,因为设计师巧妙的嵌入了车壁,四周都是中空,手触及车身,凉凉的极是舒服。镂空的雕花纹路里,有薄荷清香吐出,像置身花海,让人流连忘返。

车壁左边是一个精美的书架,可巧妙的伸缩。

缩时,连架带书一并合入车壁。

伸时,格架上一本本书排列整齐,纤尘不染。

墨九随手抽过两本,发现都是养生类医书。有些繁体字她识不得,半猜半蒙地瞅了一会,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特点——与它们主人一样,充满了禁欲气息。基本以男子当“清心寡欲,养精蓄气”为主导,称“寡言、节欲,善养生者,必宝其精”。

她是女子,无精可宝。

只好笑地摇摇头,又看向右边。

右边与左边一样,是活动药架。药架上置有一排排古色古香的小瓷瓶。形状各一,花纹各一,个个精巧美观,墨九瞧了很是喜爱,却不敢摸,也不敢嗅——万一她中个媚药啥的,岂不便宜他了?

……

参观完马车,她有些累了。

昨儿神经高度紧张,大半夜“飞”出来没睡好,如今车内清香袅袅,又隔绝了暑气,无疑是一个好眠的所在,尤其车内软软的地毯,也不知什么材质,那叫一个舒坦。

她不管那许多,躺下去,捞一件外袍盖身上就阖上了眼。

袍子自然是萧乾的。

女人都喜欢说“臭男人”,因为男子一般不爱洁净。可这位简直是一个洁癖到几乎变态的家伙。柔软的衣料,味道清冽,有薄荷香,又似有花香和中药香,徐徐入鼻,舒缓神经,宛如卧榻。

太美了!

墨九不知不觉睡过去。

于是,萧乾枕脖子的苏绣靠垫,就被她夹在腿间,骑成了马的姿势;萧乾的衣服压在她身下,褶皱成了一团咸菜;她脚上的鞋袜也不知何时脱去了,长裙撩到膝上,两腿光裸,领口大开……

但不管她睡相多差,能称为美人者,不论哪一个部位都是极有观赏性的。墨发铺陈,琼鼻樱唇,肌若凝脂,玉足交叠,曲线与姿态无不令人血脉贲张……如果忽略掉淌在萧乾衣裳上的口水,也可称赏心悦目了。

萧乾打开帘子,见到的就是这一副“销魂”的睡相。

“扑”一声,他放下帘子。

又“扑”一声,旺财被他丢了上去。

墨九就是这样被吻醒的。

湿嗒嗒的口水,温暖滑腻的舌头,调皮的舔舐,像情人在诱哄……

“别闹!”半梦半醒间,墨九受用地抱紧它。

然后一惊睁开眼,对上一双圆溜乌黑的狗眼睛。

旺财歪着脑袋,友好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似是更兴奋了,摇着大尾巴,两条前腿搭在她的肩膀上,便伸出长长的大舌头舔向她的脸。

“你这臭狗,走开……”

——

马车停在驿站的空地上,天空阴沉下来。

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天际乌云滚滚,似是要下雨了,但暑气未解,空气里仍然沉闷燥热。这种边陲驿站之地,平常很难接待这么大的人物,一个皇帝的小儿子,一个当权的枢密使,哪一个都得让驿丞削尖了脑袋去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