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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宋昭 阅读记录

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起路来总是慢一拍。

身形很瘦,深黑色长款大衣裹在身上空荡荡的,跟小孩穿了大人衣服似的。

每走几步,男人便会停下来咳嗽几分钟。咳嗽时,男人半驼着背,声音又哑又涩,宛如稻田里用旧了的脱谷机。

头发剃了寸头,几乎往秃了剃,晕黄灯光下一茬茬短发镀了一层薄金。

关洁的角度看过去只能勉强看个侧脸——

轮廓很深、很锋利。

人很瘦,很瘦,瘦到身形单薄、清冷。

流畅的下颚线条也随着咳嗽紧绷着,不到五十米的路程,他硬生生走了十五分钟。

关洁刚开始没太注意,直到听到一个年轻男人喊了声祝先生才回头。

该怎么形容她那时的心情呢?

大概是不敢置信占多数的。

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见到的那人是祝政。更不相信,曾经意气风发、肆意妄为的人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所以当天晚上,她掐断烟头、摁断电话,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原地。

比起重逢,她更愿相信那是一场梦。

原来,不是所有的久别重逢都值得喜悦的。

第2章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你

关洁回到出租屋已经凌晨,打开门,屋里空荡荡的。

客厅窗户忘了关,冷风钻进屋里,吹得墨绿色的窗帘到处飞。

下午那场雪下了不到半小时,蜻蜓点水般飘过上海,不带走半分情分。

要不是那场直播完完整整记录了下来,关洁甚至怀疑今日上海有没有下过雪。

又或者,她在医院见到的人真的是祝政吗?

直到进了门,换了鞋,甚至躺在床上了关洁还在想她到底有没有看错。

这两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漫无目的,要不是朱真每天在她耳边唠叨,她甚至分不清今年是哪年哪月。

她本以为他跟祝政不会再有交集,就算有一天相见,他俩必定以难堪收场,殊不知是如今这模样。

按理说,他还没到出狱的日子吧?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呢?又为什么来上海了呢?

有太多疑问盘旋在关洁心里,可她想破脑袋都没法探究出一二。

睡到下半夜,关洁接到朱真打来的语音通话。

关洁还未及出声,那头的朱真率先哭出声来。

哭声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一同传入听筒,关洁睡意醒了大半。

“西西,你能不能……能不能来接我?我被杨竞文扔在马路边了。我……我找不到路,也打不到车,手机也快没电了。西西,我是不是不该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我再也不要跟杨竞文在一起了。”

电话里,朱真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说到最后哭声由小变大,变成嚎啕大哭。

许是哭得太过专注、伤心,关洁那句“你现在在哪”她并没听见。

通话结束,关洁留意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六分。

换好衣服,关洁拿着钥匙手机匆匆出门。

电梯就停在六楼,关洁摁下下行键,一头钻进去。

红色数字不停跳动,最后安稳停在一楼。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关洁快步走出,一路越过大厅、半敞的玻璃门、保安亭,站在种满梧桐树的马路边打车。

夜不算深,马路上车流依旧很多,一辆接一辆的五颜六色、各种牌子的私家车一晃而过。道路两边,路灯一一隔着一定距离排列,蔓延到深黑色的天边。

光秃秃的梧桐也被晕黄灯光照得亮橙橙的。

到底是冬季,冷空气席卷过来,打在身上冻得人发抖。

关洁出门急,身上只披了件深紫长开衫,里面裹浅灰薄毛衣,下面是一条阔腿牛仔裤,膝盖处挖了一个大洞,露出小片白皙细腻的皮肤。

短发及耳,风一吹,有几根落到嘴唇多了两分凌乱。

她身上的冷清、疏离感在这夜里更甚,像缓缓飘落的黄叶,北京的深秋,还像长江中下游的梅雨季节。

关洁拦了不到五分钟就等来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个外地人——中年,偏瘦,一身灰扑扑,看着很老实。

嘭——

关洁挤进后排,关上车门,抬头朝前排的司机报了朱真给的地址。

司机听到地址腼腆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姑娘,我刚干一个月,路况还不熟。您说的地方,我还没走过。”

关洁听到一口塑料□□,脑子嗡了一下,问:“会用导航吗?”

男人从兜里窘迫翻出一只破旧、边角磨褪色的翻盖手机摊给关洁看。

关洁秒悟,主动说:“我给你指路。”

途中,关洁怕朱真一个人出什么事,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给朱真发短信稳定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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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关洁在郊外一森林公园找到朱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