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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少年蓝/稠李花开(出书版)(31)

林旭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头晕目眩,早上出门太兴奋,只喝了一瓶冰镇的酸奶,来的路上买了一瓶可乐也早喝光了,现在她没有什么力气,说不出是饿是渴,胃里翻江倒海的,实在觉得支撑不住了,只能讪讪的沿着原路往回走。

她记路的本事一般,加上来的时候一直沿途问路,所以尽管想快点回去,却还是走偏了一次,不过幸而这偏也有偏的好处,因为她终于看见了一栋楼门口放着的冰柜,冰柜上面还有若干空饮料瓶,竟是个校园小卖店。

买水,顺带问了一下路,卖东西的阿姨以为她是新生,倒是很热情的指了路给她,结果就在她站在卖店门口,仰头大口喝水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瞄见一个熟悉的侧影正从她前面的小路上经过。

“季……”季天翼,居然是季天翼,林旭大喜,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全然忘记了方才等在外面,被野蚊子咬了几口时的委屈。只是她没喊出他的名字,因为忘了正在喝水,呛了一下,咳了半天才缓过这口气。

缓过来她就赶紧去追,生怕追不到错过了,可是真的追到身后的时候,她才看清,季天翼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肩并肩同行的人,长发利落的挽在脑后,露出一截雪白优雅的脖子,浅黄色的连衣裙,飘飘悠悠的,露出细长的小腿,她看不到那女生的正脸,但也能凭感觉描绘得出,必然是个漂亮时尚的女孩子。

季天翼和那个女生走得挺快的,但是似乎在说什么,不时的微微侧脸,那个角度是她曾经特别熟悉的,如果他笑的话,眼睛里会不自觉的流露出柔和的光彩。

可是他笑了吗?应该是吧,因为同行的女生忽然笑了,还嗔怪的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一下。那姿态,落在她的眼中,算是一种旁若无人的亲密吧。哦,他比她记忆中的黑了很多,T恤外露出来的胳膊上肤色已经从白皙变成小麦色,不过确实显得更加结实了,仿佛充满了力量。林旭傻傻的看着,直到他们离她越来越远。

她忽然没有了叫住季天翼的勇气,心里只觉得一片迷茫,该去问问他的,她觉得自己该马上冲过去,拦住他们,可是要问他什么呢?那个女孩是谁?他们为什么一起走?还是这一天,他们是不是一直在一起?可是她问不出来,甚至不敢冲过去拦住他们,她很怕,怕季天翼觉得她无理取闹,更怕他说出让她害怕的答案。小路上不时的有人迎面走来,有学生,也有来游览的游客,她从他们有些异样的目光里觉出了自己的失态,抹了把眼泪,飞快的跑出了B大的校园。

北京的天气比她的家乡热很多,她回去就发现自己出现了若干中暑的症状,譬如头痛欲裂,比如口渴却反胃,比如还有些发烧。睡在她下铺的谷影是昨天刚到的,因为寝室里她们来得最早,所以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看见她量体温,就赶紧给她找了藿香正气水。

那药水的味道真是怪异呀,林旭好半天才喝下去,结果反胃的感觉似乎好了点,只是依旧发烧。

寝室的夜晚是静悄悄的,谷影比她小一岁,刚刚十九岁,根本就是大孩子,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躺在床上很快就呼吸匀称,熟熟的睡过去了。林旭却只觉得热,又热又渴,可是她实在喝了太多水,肚子胀得好像一张嘴都能喷出水来。四肢百骸又都酸痛无比,好像每一块骨头都被人反复的敲打过,无论如何也组合不到一块去。而与身体的疼痛相对应的,是心里的空,她以为她会特别难受,可是这会她却感受不到那种难受,只觉得空荡荡的,胸口的位置,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呼吸之间,丝丝缕缕了的疼,缠绕着每一寸感官。季天翼,她喃喃的叫这个名字,当然得不到一丝回应。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后悔,这么执意的来到北京,远离了家人,生病了,这样难受,却连个关心她,能摸摸她的头安慰她两句的人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只是觉得,季天翼离她好远,以前他们隔着一千多公里远的时候,她都没觉得他们离得这样远过,可是这一刻,在同一个城市里,呼吸同样的空气,躺在床上,看着寝室新刷的雪白的天棚,她却觉得,他们真的离得好远,这一年的分隔,让她觉得季天翼变得好陌生。

后半夜她是睡睡醒醒的,临睡前她吃了从家里带来的退烧药,不知道是不是也能治中暑,反正昏昏沉沉的睡了一阵,出了点汗,额头上的热度退了,她以为自己会梦见季天翼,结果梦里却还是空白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她反复的惊醒几次,努力回忆,却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吓醒的。

季天翼是第二天早上找到她的寝室的,她不知道他怎么如此“神通广大”,因为到了北京,她还没有和任何老同学联系过,连庞晗也没联系,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季天翼找不到她,她也不想让他找到,因为她生气了,很伤心很生气。可是她只是轻微的中暑,症状消退之后又生龙活虎了,想赖在床上装病也不行,毕竟昨天三顿都没吃什么,再不吃点东西,她就要饿吐了。

“林旭!”在床上挨到上午十点,她估摸着季天翼应该等不及走掉了,又是在饿得头晕眼花,只能一点一带地挪出了寝室楼,结果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声音熟悉得让她想拔腿就跑,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不过腿太软,没跑几步就被人追上了。

“放手!”她没有好气,用力甩了甩被抓住的胳膊,力气之大,让她觉得胳膊好像要脱臼了,只是上面攥着的别人的手却没放开。

“你跑什么?”季天翼已经等了两个钟头了,中间拜托人去敲过林旭寝室的门,但去敲门的人都告诉他,屋里没人。幸而他了解林旭的生活习惯,这样的假期,她必然是睡着没起来,要不就是赌气不想见他,无论是哪种,他都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和她解释。

事实上,昨天傍晚他一回寝室,就听床上躺着的老三说,中午有女生来找他,貌似还在楼下等了他很长时间,至于找他的女生长什么样,老三没下楼说没看见。也难怪,这一年,他们对来找季天翼的女生,从最初的极度好奇,到现在已经麻木不仁了,怪只怪来找他的女生太多。寝室里的老六常常说,没有季天翼,他们也算一枝鲜花,可是有了季天翼,他们就成了鲜花旁边的绿叶了,谁爱当绿叶呀。只是本着女人如衣服,兄弟是手足的想法,他们把情绪都推给找季天翼的女生,对之一概没有好脸色。

季天翼没问出所以然,自己下楼前前后后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于是只能在寝室里徘徊,在转了几十圈之后,老五和老六回来了,看见季天翼颇为焦躁的在屋子里转圈,老六觉得奇怪,但还是绘声绘色的说,“今天楼下来找你的美眉和以往大不相同呀,我说天天给你传递情书,诶呀,你没看见,小姑娘脸色立刻刷白,还硬撑着不多问,哈哈,怎么说来着,这叫挺有正室的范儿,哈哈,老季,不然这个你就将就了得了,我看人也水灵漂亮,你要不喜欢,介绍我就最好不过了。”

季天翼在寝室排行老四,又偏偏姓季,有一天不知道怎么说起了古人伯仲叔季的排行方法,于是他们从此不叫他老四,只叫他老季,对此,季天翼也不过一笑应之,可是今天,他听老六这么叫他,心里却忽然觉得不舒服,只追问他,找他的人长什么样。

“挺文静的姑娘呀,大眼睛,长头发梳个马尾辫,弱质纤纤的,说话声音不大,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说什么,”老六回忆说,“没什么口音,和咱们说话味道差不多,也是东北人。”

“你什么时候天天给我传情书了?”季天翼一听就想到了必然是林旭,只恨得牙根痒痒,老六平时就爱逗女生,每每胡说八道,不过他逗别人和他无关他也懒得理他,但是他这么和林旭说,林旭恐怕就要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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