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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64)

他噙着笑在叶蝉对面坐下:“你快吃。”

“……哦。”叶蝉蓦地回神,赶忙继续吃粉。

鱼粉其实是南方过来的吃法,但叶蝉长大的江南又并不这么吃。

在南方,鱼粉多用江鲢,因为鲢鱼足够肥嫩,刺也少。可洛安吃不着江鲢,这鱼粉里放的就是普通的鲈鱼,倒也还算鲜美。

这粉也有些特殊,口感格外的绵软,吃到胃里会特别舒服。暖融融的汤里有几样时令蔬菜,还有几个鱼丸虾丸,另外还洒了几颗花生米。

叶蝉吃得开心,可在她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已经开了席。她便有些着急,想赶紧出去,别让宾客们觉得怠慢,又喝了两口鲜汤,就匆匆地漱口擦嘴:“让厨房再备一碗,一会儿忙完了端来。”

谢迟失笑,可也帮不了她。外面的宾客都是女眷,他没法替她招待去,只能由着她忙。

直至午时末刻,宾客们才陆陆续续地走了。叶蝉先将爹娘送去了他们的住处,然后自己折回来吃粉,吃完原只是想躺着歇会儿,却不知不觉就睡了一个时辰。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谢迟正闲闲地在隔着被子给她捏腿,于是缩了缩,打着哈欠问:“打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问,你自己问。”谢迟板着脸,很认真地告诉她,“你都及笄了,好么?”

叶蝉:“……”

她于是正正色,微昂着下巴,让刘双领把人押进来。

等人押进来她定睛一瞧:青釉、红釉、青瓷、蓝瓷、减兰?

她的头一个感想是:侍女、宫女、侍妾都有,你们打得挺热闹啊?

叶蝉清了清嗓子:“说说吧,怎么回事。”

五个人都跪在那儿不吭声,叶蝉又问:“谁先动的手?”

这回青釉说了:“青瓷先动的手。”顿了一顿,又纠正道,“只有青瓷动了手。”

叶蝉看过去:“青瓷。”

青瓷立刻指向减兰:“她、她想勾引君侯,奴婢……”

“我没有!”减兰十分惶恐,“奴婢没有!就、就是有位公公吩咐奴婢去取膳,奴婢就按吩咐去了,奴婢没别的想法!”

这话一出,气氛立时变得有点怪。三个人好似都怔了怔,然后青釉锁眉道:“奴婢也是……听了一位公公的吩咐,去取膳去的……”

青瓷已然感到诡异极了,然而暂时也只能说:“奴婢也是……”

这可太逗了,有人成心遛她们?

叶蝉便接着问:“那人长什么样啊?”

三人全傻了。

来传话的宦官闷着头到跟前,开口就说正事,说完转脸就走。现下问她们那人长什么样,她们才发现自己竟完全没注意。

刘双领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人是他安排的,可他当然不会跳出来说。这三个人是什么下场跟他也没关系,他要的只是夫人知道现下手底下的人不和睦,添个心眼儿。

叶蝉一时也辨不出她们的话是虚是实,毕竟要说有人戏弄她们的话……那也太奇怪了。若说是减兰随口先扯了个谎,青釉青瓷为了逃避罪责赶忙跟着一块说,倒是更合理些。

她于是又看向减兰:“取膳的事,什么时候要你干过?”

减兰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慌了起来。论出身,她比青釉红釉都还要低些,论身份她又是个容易叫夫人不高兴的侍妾。夫人再明摆着不信她,她……

她瑟缩着看了眼勤敏侯和夫人,觉得百口莫辩,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自知身份低贱,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夫人不许奴婢做的事,奴婢绝不敢擅动什么心思……”

这显示特指侍奉谢迟的事。叶蝉听懂了,谢迟也听懂了。

他忽而莫名觉得很烦,皱了皱眉:“行了。”

叶蝉看向他,他略作忖度,道:“今天夫人生辰,先不说了,暂且押起来。明天一早,每人杖三十。”

青瓷一慌:“君侯!”可告饶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个字,刘双领便上前一巴掌抽了过去,接着低喝手下:“还不快押出去!”

打从宫里的人过来,他手底下的人也都换成宦官了。宦官做这样的事轻车熟路,上前将几人的嘴一堵,立刻都带了出去。屋里转而就清静下来,谢迟的面色又冷了会儿,再看向叶蝉时才缓和过来。

叶蝉往他跟前凑了凑,端详他的神色:“你生气了?”

“……没有。”谢迟摇摇头。他只是忍不住地觉得很烦,减兰的那句话让他觉得很烦。

那句话在明晃晃地告诉他,府里是可能存在其他女人对他“动心思”的,带着算计的心思。这让他觉得厌恶不已,因为这是他的家,在他眼里家里不该发生那种事情。

前不久太子妃又刚没了孩子。坊间传闻说,是让东宫里的妃妾给气没的。如果那是真的,那可真是令人作呕的勾心斗角,他真不敢设想自己家里也变成那样。

再抬眼看看叶蝉,他愈发觉得,还是她好。

她就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刚开始他觉得她傻,后来慢慢发觉其实她也不傻,倒更像是懒得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来和她一起过日子,她就和他过;可最初他完全不踏足正院的那些日子,她也挺会自得其乐,除了每天早上做样子般的问他要不要一起用膳之外,她一点别的算计都懒得做。

这多好啊?有他没他,她都能好好活,这说明她在他面前开心是真的开心,不是在强颜欢笑地挽留他。

谢迟觉得,这才是个值得欣赏的姑娘。那些为了男人而变得刻薄,甚至变得恶毒的女人,太不知所谓了。

……他们这些当男人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值得她们变成那样?

谢迟胡思乱想着,把她搂过来亲了亲。

然后,两个人腻腻歪歪地过了一整个下午,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连元晋都被乳母哄着没有过来。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晚上。

用过晚膳又歇了一会儿,谢迟便拥住了叶蝉,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去……沐浴吧?”

叶蝉的脸一下就红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及笄了,就算长大了。郑嬷嬷先前也已经拿……那种书来给她看了看,让她大概明白了床笫之欢是怎么回事。

——叶蝉看书时的第一反应是觉着好神奇,合着来月事和小解不是一个地方啊!

她惊叹之后,郑嬷嬷当时神色很复杂地僵了半天,然后吐出一句:“夫人,这个……不是要紧事。”

叶蝉赶忙面红耳赤地应:哦哦哦,对对对。

要紧的是在床上的事。

然后她认真地苦读了好几天。

在那几天里,她没觉得太难为情,因为那本书是以文字为主,而且还写得很正经,许多词句甚至颇有些晦涩。弄得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地理解那些词句,根本无暇多设想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

偶尔有那么几页图呢,又画得颇为抽象。都是简简单单的粗糙线条,连颜色都没有,甚至看不出哪儿是哪儿。

但现下,谢迟站在面前,叶蝉一下就不对劲了!

她突然脊背紧绷,和他对视着轻吸了口气:“咝……”

她觉得书中的那些画、乃至佶屈聱牙的字句都突然生动了起来,变成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面,画面上的人变成了近在咫尺的他,和她自己……

她一下子如遭雷劈,羞赧、紧张、恐惧掺杂在一起,让她手足无措。

她不知不觉的攥紧了拳头,接着感觉到手心好生出了一阵汗,变得滑腻腻的又凉凉的,和手指蹭着。

谢迟攥了攥她的手,又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咳了一声,也有分明的不自在:“我也……去沐浴。”

然后他就松开她先一步走了,叶蝉战栗着看看他的背影……看到他也在发僵。

一刻之后,她泡进了温暖的浴桶里。谢迟让人去别的屋子给他备水沐浴了,她便还是用的西屋。西屋门上糊的纸薄薄的,她依稀可以透过那层纸看过堂屋,又看到自己所住的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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