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宗亲家的小娘子(50)

当然,这误会还能解释得清,不至于让广恩伯吃什么亏。可他解释之后,御前这边谁兜着这罪过?

傅茂川自然不会犯这种好心办坏事的傻,广恩伯近来在炙手可热,他也犯不着拿他往陛下跟前凑。于是这两本奏章就又都在御前压了三五天,直到太子又写了文章送进来,皇帝自己想起来问了句:“广恩伯可有本送进来?”

傅茂川赶忙回道:“有,先后有两本。”说罢递了个眼色,示意手下的宦官赶紧去取。

只消片刻,两本奏章一并呈了进来,皇帝顺手先接了上面那本,翻开一看是谢恩的,便又撂下了。

谢恩不是大事,底下的臣子不论是谁,得了赏识趣地写两句便得了,他也懒得本本都细看。

他于是拿起了下一本。

翻开一看,他便发现这一篇的字迹似乎格外流畅,不像先前的,总能在字里行间看到些思索犹豫的痕迹。

皇帝不禁多了两分兴趣,细细地读了下去。上前呈上奏章的宦官悄无声息地退回原位,傅茂川也往后退开了两步,不过多时,却听皇帝放生笑道:“哈,这个谢迟,果然是个有出息的。”

傅茂川垂眸不语。

陛下最初看广恩伯的奏章做出这样的反应,他是有些讶异的,因为看太子和各府世子的文章时他鲜少这样。可这大半年过去,傅茂川对此都习惯了起来,再听见时,心下只会慨叹广恩伯日后必定会出路不错——只不过他现下自己恐怕都没觉出来。

皇帝赞完这一句后,意犹未尽地又读了一遍。

他让谢迟去思索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那句话对他而言不难,他但凡静下心,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谢迟这篇文章的前半段,也确实答出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大致就是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眼高手低是要不得的,本事不到位就不该想着做官,做了官也无法造福百姓。理当静下心来想学习有识之士写下的东西,然后再学以致用。

他还结合了一下《礼记·大学》里的篇目,论述了一下“物格、知致”与“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不可逆转的关系。

但让皇帝感到欣喜的,是后半篇。在后半篇里,谢迟将论点又转回了《中庸》里的那句“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上。他说,虽则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但远行、登高之时,必须明白自己要走到哪里,盲目地一味向上、追求所谓的高官厚禄是不对的。为官之人,须从远行登高之时便心怀黎民百姓,这样才不会走偏,不会被功名利禄与权力纷争蒙蔽双眼,不会鱼肉百姓,不会为一己私利而对不公之事闭口不言。

通篇都可以读出想要达济天下的热忱满怀,这是仅用辞藻华丽无法勾出的壮志。皇帝甚至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太子时的满腔热血。

而且,他相信,如若谢迟当真能时时自省、视天下万民的福祉为己任,那他这一篇文章,就永远不是空话,他会是一个好官。

皇帝读完第二遍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傅茂川。”

傅茂川旋即上前:“臣在。”

皇帝静了静:“差个人,去告诉谢迟,让他近几个月可以歇一歇,每旬写一篇文章呈进来便可,除夕夜让他到含元殿当值。”

说罢,他又将谢迟写的那篇文章递了过去:“这个,着人多誊抄几份,朕有用。”

“诺。”傅茂川捧起奏章,一步步退出殿外。与此同时,另一名宦官疾步入殿,与他擦肩而过。

傅茂川脚下未停,只隐约听到一句:“陛下,边关急奏。”

明德园里,谢迟得以稍作放松,下人们就都明显地察觉,夫人近来笑得更甜了。

主要是因为爵爷近来总变着法的逗她,连读书的空档吃着了什么好吃的点心,他都非要走过去亲手喂她一口。

夫人被他一喂就脸红,偶尔偏过头要避,他就说:“尝尝嘛,真的好吃。”这不是可劲儿地哄夫人开心么?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柔云坊里的日日消沉。

要不是爵爷还记得每个月来跟容姨娘一道用个膳,园子里本就对她不熟的下人只怕早就要忘了她。但偏偏越是这样,容萱越在他来时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再惹他不高兴一回,他就会连这每个月一顿饭也不肯来,那她可就算是一往无前地走向be结局了。

容萱变得很谨慎,她不再像大半年前那样觉得自己一往无前,转而学会了认真分析当下的剧情,再寻找能翻身的转机。

她还是相信自己能翻身,不然老天为什么让她穿越?

十月末,容萱身边的人和叶蝉身边的红釉兰釉一道回了趟府,去给她们多取些冬衣。折回明德园时,跑进柔云坊的花佩火烧火燎的:“姨娘!”

容萱一怔,忙问怎么了。

花佩双手一递,带着几分喜色:“家书,您的家书!”

容萱赶忙接了过来。

她对这边的家没有太多感情,但那也算是她的一个依靠。而且,她上头有两个哥哥,待她都还不错,她也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

然而这信不来不要紧,拆开一看,容萱却见里面写的是,玛尔齐部族进犯,十万大军压境,两个哥哥全都投军出征去了。

天啊……

即便没有太多情分,容萱也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古代战争,挺可怕的吧。全是冷兵器,战场上硬碰硬啊!

第39章

十一月中,朝廷派兵前往玛尔齐的时候,叶蝉才听说这件事。

她为此愣了半天:“这是什么地方?”她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谢迟说:“在大齐西边,罗乌北边。原本是罗乌的一部分,几年前罗乌挑衅大齐战败后,一个王子趁机自立为王,建立的玛尔齐。”

也就是说,差不多和罗乌是一回事。叶蝉松了口气,觉得此战必胜。

可在喜迎凯旋之前,总有些细节是令人沉闷的。对广恩伯府最直接的影响,是先前佃农可以少交的部分粮食,目下又要如数交上来了,因为朝廷需要粮草。

这消息一传过来,谢迟就在屋里闷了大半日,到下午时跟她说,他想去附近的农户家里看看。

叶蝉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沉闷,磨着他与他一道去。然后,她悄悄地让青釉从衣柜里取了只木匣带上,木匣里是府里有食邑一来的这近一年中,她自己攒下的钱。

当时各处的开销都便宽裕了嘛,她的例银也有所增加,他又每个月额外多给她添了五两让她买点心用。她原本说用不着,他就说让她自己留着,道存在她那里还是他那里都一样。

叶蝉后来每每有了余钱,就往匣子里一放。临来明德园前,她大致一点,发现竟然有四十多两了,够普通人家过好些年的。

待得他们坐上马车,青釉从外头把匣子放进来,谢迟在注意到,好奇问说:“这是什么?”

叶蝉便打开匣子给他看里面的银票,又说:“咱这一片有百余户佃农对吧?来,你再添几两,咱们就能给每家分五钱银子了。”

五钱银子,对府里来说不算钱。就算是府中最拮据时,五钱银子也顶不了什么用。但对于这些被交粮逼到卖儿卖女的佃农来说,五钱银子就是救命钱。

谢迟一下就被她说动了,往怀中一探,摸出一叠银票来。左看右看,放了六十两进去。

然后他揭开车窗帘子,把木匣递给刘双领:“去钱庄,都换成一两一张的,换完挨个送到各户去。你亲自带着人送,若有人敢拿贪这钱,我打断他的腿。”

正接过匣子的刘双领好悬没给吓跪下,赶忙郑重其事地应了,再三担保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两刻之后,农户们的住处到了眼前。叶蝉下车一瞧,这地方其实可以说是一个村子了。

前几日刚下了场初雪,现在夕阳下大片的农田都是白的,房舍的顶上也都是白的。有几个小孩子在雪地上玩闹,见有衣着光鲜的人过来,也不知道害怕,还跑过来打量他们。

上一篇: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下一篇:天生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