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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89)

“……我不会再惹事了。”沈喆突然很怂,完全没了方才在殿里不怕死的魄力。

谢逐笑出声:“走了,回去好好养伤,这事别多想了。”

这事别多想了。

——谢逐跟沈喆说这话的时候,是真觉得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然而时隔一天,却听闻皇帝因为谢连娈童的事勃然大怒。具体些说,是坊间都在议论,道有个昔年被谢连欺负过的男孩子到皇城门口告了御状,揭露了谢连更多的罪。

告御状?没这事啊!

谢逐在府里正纳着闷儿,接着又听说皇帝下旨让御令卫彻查洛安城中各宗亲的府邸,要查明是否有和谢连一样的人。

谢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这种癖好在权贵之间一直存在,只不过没人揭出来,也就没人追究而已。

可纵使肯定有,陛下现在突然要查……也还是有点怪啊?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总之,御令卫就这样气势如虹地查了起来。不仅各府都要搜,而且近前侍候的人要盘问。御令卫查案的经验是没的说的,小半个月过去,二十多个宗亲下了大狱。

这二十多人,基本都是亲王郡王,也有两个只是侯位。洛安城中大为震动,宗亲间的气氛更紧张得都要窒息了。

人人都知道,谢连在那“告御状”的事后就丢了性命。继而自然觉得,这二十多人大约也难逃一死。

九月初,皇帝对此案下了道旨,旨意中说可以给在狱里的宗亲们一个恩典。

这个恩典便是各家可以筹钱赎人,而且明码标价,亲王三十万两,郡王二十万两,侯十万两。

但是,赎人可以,涉案的这些人出狱之后爵位要降一等,食邑也都要减。

除此之外,以后爵位也不再世袭罔替,改回先前传一次降一等的规矩,以儆效尤。

当然了,不赎也行。凡事不赎的,来年秋后问斩,爵位就此废黜,家眷均贬为庶人。

——一时之间,自然各府都忙着筹钱。不筹钱不仅要丧命,还要彻底失了爵位,可不是只能筹钱吗?

而且还没人敢走门路求情。娈童这种事,不仅有违律例还丧尽天良,说起来那是人神共愤。再说九五之尊都气成这样了,去求情不是找死吗?

于是三天之后,户部就来禀说收到了第一笔罚银,是一个郡王府上缴的。二十万两,分文不差。

然后叶蝉就看谢迟喜滋滋地在榻桌上拨弄起了算盘,开始算大家都缴了罚银后,国库能收到多少钱。

“五百七十万两。”谢迟打完算盘之后神清气爽,“可以把河南所需的赈灾款拨下去了,还能结余不少。”

“……”叶蝉服了气了!

她顺着他的话夸赞道:“可不止五百七十万两,还都降了爵呢,来年也都能省不少钱。以后再传一代降一次,就省得更多!”

“是。”谢迟悠长地吁了口气。

在这整个过程里,都没有人敢说一句这么办不对。这个口子一开,那件他筹谋已久的事便也可以顺着办起来了。

不过,他要尽量减少震荡。最好能让宗亲们自愿放弃世袭罔替,省得朝中闹得血雨腥风。

这当然没有那么容易,但这两年里,他也琢磨得差不多了。

是以在寒冬腊月的时候,皇帝突然下了一道诏书,昭告天下。主旨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哭穷!

诏书的大致内容就是:入冬了,百姓不好过啊。还有几处受了灾,朕十分心痛。

朕前几天睡不着觉,出城看了一看,见洛安城外饿殍遍地,百姓衣不蔽体,佃户卖儿卖女,哭声延绵不绝。

朕也跟着哭了啊,朕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想到天下苍生这样凄苦,朕觉得自己对不起列祖列宗。

呜呼哀哉,朕真的痛心疾首!

——诏书一下,在宗亲们摸清皇帝的心思之前,民间就已经有了汹涌的回应。

文人们说,是的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百姓们说,没错啊!断粮的时候我们不止吃树皮,有时候连土都要吃!收成差些的地方,哪个村儿没出过卖儿卖女的事情?我们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然后文人和百姓还都说:陛下您圣明——!

这种呼声从腊月一直持续过了年关。于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时候,真龙天子他终于抬起头说了:“我们议一议世袭罔替的问题,众卿看行不行?”

第184章

椒房殿后头的宫人居住的小院儿里,夏繁歌正躺在床上闷闷不乐。

一晃眼,她到皇后娘娘跟前侍奉,也有小半年了,可她着实不太喜欢这个差事。

怎么说呢?单就理智而言,这确实是个好差事。近前侍候的女官宫女都不做什么重活,平日里能得的赏赐还比在小厨房多,皇后娘娘待人又好,从来不拿宫人出气。

可是,大约是因为她是皇长子开口调进殿的缘故,几位作为待选皇子妃进来的女官,是看她非常不顺眼的。

尤其是陈氏。夏繁歌时常觉得,如果目光能伤人,她大概已经被陈氏剐得体无完肤了。素日里的排挤自然也是不少的,可陈氏的身份又比她高,她也只能忍着。

因为这样的原因说不喜欢这差事,外人听来或许都会觉得可笑。可这样的日子真的太难过了,她和女官们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天都过得心神紧绷。

所以,夏繁歌愈发觉得,自己宁可回小厨房干活去。小厨房有些脏活累活有什么要紧?至少没人视她为敌啊!

夏繁歌兀自出神间,几个出去闲散的女官也折回来歇息了,陈氏尖刻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这趟去避暑,那夏氏最好是别去,免得碍眼。”

话声未落,房门猛地被推开,褚氏满脸不快地进了屋,又啪地拍上了房门。

褚氏闺名堇宸是五个女官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跟夏繁歌较劲的。她原来的同屋几个月前犯了错被送回了家,夏繁歌来后便正好住了进来——也幸亏是跟她住,不然繁歌的日子准定更不好过。

见她不高兴地兀自坐到了床上,繁歌就爬了起来,坐到她身边去,问她:“怎么啦?她们欺负你?”

“我真看不惯她们那副样子,简直没事找事!”褚堇宸知道方才陈氏那话是成心说给繁歌听的。她咬了咬牙,又说,“避暑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了,懒得跟她们待在一起!”

“……”繁歌哑了一哑,笑着劝她,“别跟她们较劲,你进宫是为了当皇子妃的。不喜欢她们,你不理就行了,为此躲得连皇子殿下的面都见不到,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嘁,我还真不稀罕嫁给皇子呢!”褚堇宸越说越来气,“如今这一个个正经的官家小姐都这么尖酸刻薄,来日要是皇子府里添个小户人家的妾,不是说话更难听?我还不如自己寻个好人家嫁了,图个耳根子清净!”

“……别生气别生气!”繁歌拿她没招了,想了想,道,“我拿点心给你吃!”

褚堇宸赌着气说不吃,没胃口,吃不下。但等繁歌把点心端过来,她尝了一尝,心情也就好转了。

然后她又问繁歌:“避暑你到底去不去?”

“……”繁歌无奈,“我是宫女啊!得听姑姑们的安排不是?”

“哦……”堇宸打了蔫儿,又吃了一块点心,就打水盥洗去了。夏繁歌这天是晚值,又歇了会儿便去了椒房殿。

殿里,皇后正教训几个皇子呢。

“过年玩了几天,把心都玩野了是不是?”叶蝉在罗汉床上正襟危坐,面前六个皇子谁也不敢吭气儿,连坐在她身边的敏熙公主都显得分外乖巧,宫人们更是无比安静。

轮值的宫女们进殿后便也安静无声地站在了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意。

叶蝉拿起放在手边小案上的几页大字骂元晨:“你看看,你这写的都是什么?就想着赶紧写完出去玩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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