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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52)

“……”谢迟神色复杂,“父皇,不能这么惯着他们。”

皇帝一脸的不在意:“他们两个才四岁,急什么。你看元明元昕现在不都挺乖的?”

谢迟无言以对,只好自顾自地低头喝汤。宴席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时不时地有人上来敬酒。来敬酒的人,自然不会硬逼皇帝喝尽,太子是半君,大多数人也不敢惹。但谢逐和谢追一走上御阶,谢迟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然,谢逐一马当先地把酒盅换成了酒碗,谢追在旁边嬉皮笑脸:“来,我们敬太子殿下一碗。”

谢迟哭笑不得,只能让宫人再拿个碗来。这厢酒刚满上,却见一命宦官匆匆忙忙地进了殿。

他神色慌张,奔进来时不住地打趔趄,自然引得不少人都看了过去。皇帝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他皱了皱眉,傅茂川赶忙示意歌姬舞姬都停下。

殿里骤然安静,那宦官哆哆嗦嗦地在御阶下一拜:“陛下圣安。臣、臣是东宫的人,擦洗含章殿殿梁时发现了些东西。事关重大,臣不敢不来禀……”

宫中各处大殿的殿顶都很高,房梁擦起来很麻烦,所以一般都是年末擦一次。年末又素来都是除夕擦,有辞旧迎新之意,算得个好兆头。

这个规矩大家都知道,但在殿梁上发现了什么,满座朝臣都想不出个所以然,连皇帝和谢迟也都没太听明白。父子两个相视一望,皇帝道:“呈上来。”

于是,便见那宦官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高高捧着,躬着身子往御座走去。

所过之处,两旁尽是朝臣倒吸凉气的声音。

众人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只扎满银针的人偶。也就是说,有人在行巫蛊之事。

一时之间,每个人的心弦都绷紧了,接着便不约而同地在心下猜测,这巫蛊所咒之人是谁。

既是在东宫发现,那是诅咒太子的?还是诅咒皇孙的?

又或者……

最后一个猜测,几乎在每个人心里都冒了头,又被每个人冒着冷汗压了回去。

只消片刻,那宦官已走上九阶,与御座近在咫尺。傅茂川按规矩上前去接他捧着的东西,抬眸间却猛地打了个冷颤,扑通就跪下了:“陛下……”

皇帝面色微沉:“拿来。”

傅茂川又连忙爬起来,心惊肉跳地将手里的东西呈给皇帝。

短暂的安寂之后,人偶被一把掷在地上,人偶上字迹清晰的纸条遂即映入几人眼帘。

——是陛下的八字?

九阶之上人倒不多,只有几位重臣。但一时之间,几道目光同时看向谢迟,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谢迟心下一惊,正要辩解,余光忽见皇帝身形一颤。

皇帝气血冲头,忍了一忍,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谢迟悚然一惊:“父皇!”

他赶忙上前搀扶,身后,亏得谢追反应快,立时大喝:“何人构陷太子?必要查个明白才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几位重臣旋即恍悟,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接着便有人慌忙叫宫人去传御医。

歌舞升平的除夕宫宴,就此乱了起来。皇帝被送回了紫宸殿,朝臣们虽想等在殿外看看陛下情形如何,却被御前宫人们不由分说地先劝出了宫。

在后宫参宴的女眷们,则是迟了一刻才听说消息。而且宫人们不敢多嘴,就先瞒住了巫蛊的事,只说陛下身体不适,今日早些散了。

叶蝉是被刘双领请进了偏殿,才得知始末。

她惊得浑身一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唰地凝固了:“东宫?怎么会!”

“臣也不知道啊!”刘双领的眉头像是打了结,重重一叹,“现下陛下还没醒,殿下在紫宸殿守着。殿下说,孩子们都受了些惊,让您先回去哄哄他们,他大约要迟些才能回了。”

叶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语气还算平静,但实际上已心乱如麻。

巫蛊,诅咒天子。这在历朝历代,从来都是大案。

西汉武帝时的那场巫蛊案折进去了一位皇后一位太子还有几位公主,牵连进去的宫人、官员更人数上万。那几位公主和太子还都是汉武帝的亲生儿女呢,谢迟……

叶蝉用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会的。

然后,她便半刻都不敢耽搁地回了东宫。几个孩子都受了惊吓,不过元明往后的读的书都还不多,不懂什么巫蛊不巫蛊的,受惊只是因为皇帝吐着血晕了过去。

她把他们搂进怀里,元昕抬起惨白的小脸,哽咽道:“皇爷爷……”

“皇爷爷没事,皇爷爷没事。”叶蝉拍着他的后背,“皇爷爷只是年纪大了,容易生病。御医帮他调养调养便好,你们别担心。”

元昕点点头,又摸着眼泪说:“我想去看皇爷爷……”

“现下御医在给你皇爷爷看病。等他醒了,母妃再带你们过去。”叶蝉不知自己是怎么如此冷静地把这番话说出来的。

她好像在用这话安慰自己,皇帝会没事,谢迟也会没事。

因为如若谢迟折在了这件事里,孩子们便也势必不能再去见皇帝了。

紫宸殿中,谢迟守在皇帝榻边,身上一股接一股泛着恶寒。

事情出在东宫,又是诅咒皇帝,疑点最大的自然是他。他之所以还能守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皇帝没醒,没人敢贸然对他这太子怎样。

但待得皇帝醒后,会如何做,他完全没底。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行宫时出的那桩事。那时是有人动了皇帝的药,咬死了是受他指使。好在皇帝不信,那宦官疯了之后,这条线断了,事情便被遮掩了下来,好像并没有闹出太多纷争。

但现下看来,他忽然觉得,那件事兴许只是一个铺垫。

也许背后想要他命的人,根本就没指望皇帝相信那次是他下的手。但是,如果下药在前、巫蛊在后,一次又一次的矛头都指向东宫,皇帝还会继续信任他吗?

他不知道。

他一时也想不出待得皇帝醒后,自己该如何辩白,只依稀觉得有一张弥天大网正兜头罩下,他已然来不及逃走,却又想不出该如何脱身。

古往今来,死在巫蛊上的人已太多了。这在宫中已是一个不能触碰的禁忌,似乎谁沾上了,都只有一个死字等在前头。

他不想这样蒙冤死去。可眼下,紧绷的神经已令他顾不上自己。

他不得不去想,如若自己洗脱不了嫌隙,小蝉和孩子们该怎么办?

西汉武帝时的那场巫蛊之祸,戾太子刘据的三子一女和三房妻妾全都死了。

虽然后来得以平反,但那又有什么用?

谢迟不觉间拳头紧握,他绝不能把家人赔在里面。

第162章

东宫,叶蝉哄好了孩子们,就让周志才带着人把各处的宫人全看住了。除却在近前服侍的人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许出屋,出入东宫更必须来她这里回话。

“让容氏闵氏吴氏她们,也都在自己屋里待着。”叶蝉道。

巫蛊不会凭空出现,又不可能是谢迟做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在陷害谢迟。现下东宫里的人,她一个都信不过。

宜春殿西北边的一方院子里,吴氏听闻东宫里出了巫蛊的人偶,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然后她鬼使神差地想到,很久之前她去见莺枝时,似乎看到过一个巫蛊模样的东西。

是莺枝?莺枝是太子妃的人,那是太子妃授意莺枝做了这样的事,还是莺枝栽赃太子?

吴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些事离她太远了,她虽早在谢迟还不是太子时就已入了府,但几年下来,深宅大院里的那种勾心斗角,她几乎一样也没经历过。如今乍然见了巫蛊这么大的阴谋,吴氏除却慌神外,完全不知该怎么做。

如果是莺枝栽赃太子,那她便该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太子妃。可万一是太子妃授意的怎么办?太子妃会这么做,多半就是太子的意思,她跳出来,会不会反倒被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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