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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24)

谢追气蒙:“你那是为了你儿子!”

“我儿子不是你侄子?”谢迟厚着脸皮跟他抬杠,“你就别抱怨了,你这一躲几个月多逍遥啊?我们在洛安提心吊胆的。再说,你扔下谢逐自己跑了,他上我这儿骂你,可都是我劝着的,这回就当咱俩扯平了,行不行?”

谢追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声呸,心道什么扯平?你怎么还得了便宜又卖乖呢?

但不管他肯不肯,圣旨放在那儿,他都只能乖乖地走马上任。

第二天一早,谢追就到诏狱干活儿去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差事办起来,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谢追审着案子,一连好些天吃不下东西,吃不下东西他心里就不痛快,心里不痛快就去找谢迟卖惨,在他府里赖着蹭吃蹭喝。

谢迟拿他没辙,后来只能拿元昕哄他,说元昕最近也可惨了,有胃口但不能吃。

元昕前阵子中毒伤了胃,加上年纪又小,本身脏器就弱,御医就说让他好生将养些时日。

这“将养”,说白了就是给他添加了许多忌口,辛辣荤腥基本全忌,每天吃得清汤寡水。

可元昕今年五岁,正是爱吃肉的时候。几天下来他就受不了了,抹着眼泪跟叶蝉说自己没事了,可以正常吃饭了!

叶蝉也心疼他,可是不敢松口,怕他现下不好好养胃日后会落下病,只敢严格遵照医嘱,偶尔给他吃一点点肉。

所以,元昕最近见过的最奢侈的肉,就是炒肉末了,拌在粥里真的很香,比肉松实在多了。

谢迟说着这个就叹气:“昨晚小厨房炖的红烧肉特别透烂,他馋得不行,我就给他吃了,可也只敢给那么一小块。”

那一小块,半瘦半肥,带着一小块皮,可怜的元昕品了半天才舍得咽下去。

好好一王府里的孩子,过得跟穷苦人家似的。

彼时谢追正坐在他书房里喝着一盅鲜虾汤,听言“嗯?”了一声,抬起头就道:“什么红烧肉?给我来一道,我就着米饭吃。”

“……”谢迟瞪他,“你是不是人?”

说罢还是让刘双领去吩咐了厨房。

谢追笑了两声,放下汤盅,也敛去了笑容:“不跟你逗了。唉……那个庆郡王,这回是真缺德。他府里的下人我审得差不多了,最后再让他自己招个供就能结案。不跟这种事你也知道,你家孩子没真丧命,怎么治罪就都有可能,我呈进宫的那封折子如何写是最要紧的。所以我想问问你,你自己希望他落个什么下场?我好回去写这奏章。”

谢迟便和谢追议了一番,临近傍晚时送谢追出了府,谢迟便折回了正院。

元昕最近因为身体还弱的缘故,都只有上午读书,下午就来正院歇着,睡睡觉,或者和两个弟弟玩一玩。

于是谢迟一进院,就看见他和元晖元晨一块儿蹲在墙角处戳着什么。想想叶蝉昨天说的,谢迟便知他们又在欺负小蚂蚁了……

谢迟摒着笑蹑手蹑脚走过去,到了他们背后蓦地伸手,把元昕一把抱了起来。

“啊——”元昕一声惊叫,扭脸看见他就又变成了小声,手里的小树枝一举,“父王!”

元晖元晨也欢快地转过身来望着他。

谢迟看看元昕手里那一小截树枝上正慌张地爬上爬下的几只蚂蚁,弹了他一记爆栗:“果然又在欺负小蚂蚁,万物皆有灵,不能这样,知道吗?”

当时,元昕“哦……”了一声,揉着额头把树枝扔下了。但等到谢迟进屋跟叶蝉一起喝了会儿绿豆汤,他又突然跑了进来:“父王,我觉得您说得不对!”

叶蝉一愣:“什么不对?”

元昕望着谢迟道:“父王说万物皆有灵,所以我不能欺负小蚂蚁。”

叶蝉点点头:“这话没错啊,小蚂蚁回不了家,它的家人多难过啊?”

元昕脆生生又道:“可是,父王母妃看到蚊子,不是也会打吗?还有以前那些很坏的蝗虫,如果万物皆有灵就不能欺负他们,为什么要打他们?”

叶蝉不禁噎了一下,谢迟好笑地看着元昕,心下感叹这孩子脑子挺活,接着把他拉到了跟前:“那父王再告诉你,这事上是万物皆有灵,但万物之间,也有以牙还牙——以牙还牙先生教过你没有?”

元昕摇摇头:“还没有。”

“以牙还牙就是,旁人欺负了你,你便可以反抗回去,不能让他们一再欺你。所以,蚊子咬了人、蝗虫害得庄稼颗粒无收,我们就要打回去。但咱院角的小蚂蚁没惹你啊,是不是?”

“哦……”元昕若有所思地点一点头,接着仰头又问,“那,让我中毒的人,我以后也要毒回去!”

元昕很生气,他现在连肉都不能吃!

叶蝉微微一怔:“元昕,你不能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是说以牙还牙吗!”元昕一下子觉得很委屈,抹着眼泪争辩,“而且小汇子都被害死了,那是坏人啊!”

“你听母妃说。”叶蝉把他抱起来放到膝头,“以牙还牙,是为了让自己不吃亏,但是下毒这种事你不能做,因为那是下三滥的手段。你做了这种事,就变的和你讨厌的坏人一样了,懂吗?”

“那不就只能被人欺负……”元昕委屈地低头。谢迟一笑,舀起绿豆汤喂了他一口:“不,你可以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以牙还牙,等你长大你就慢慢懂了。”

然后他又喂了一口:“再你长大之前,这些事是不需要你担心的,父王母妃会保护好你,会帮你把坏人收拾掉,这你信不信?”

“?”元昕愣了愣,继而笑脸一扬,“信!”

啊,自家儿子真可爱!

叶蝉抱住他使劲亲了一口,又摸摸他的头:“接下来,你就不要多想这件事了,好不好?父王母妃一定会替你处理好,你该读书读书,该吃饭吃饭,该和兄弟玩就和兄弟玩,不要让这些不好的事情一直纠缠你。”

元昕认真地点点头:“好。”

“真乖。”叶蝉拍拍他,“出去玩吧,父王母妃再说会儿话,一会儿咱们一起用膳啊。”

“嗯!”元昕愉快了起来,从叶蝉膝上滑下去,朝二人一揖,就跑了。

这么哄完了他,叶蝉自己却有点不安了起来。她瞧瞧谢迟,问了一句:“庆郡王最后会怎么样啊?”

谢迟嗤地一笑:“他死定了。”

这倒让叶蝉有点意外。

谢迟悠悠喟叹:“刚跟谢追说完这事,费了好些工夫才说服他。”

当时,谢追正喝着一盅鲜虾汤,听他吐出“杀了他”那三个字后,差点把一口汤喷出来。

然后谢追愕然看了他半天,劝说:“你……再想想?现下这么个局势,是不是还是留几分情面更好?你把他弄死,朝臣们难免又要小题大做,找着茬说陛下不宜立你为储了。”

但谢迟摇了摇头:“这回不管朝臣们说什么,我都要他的命。若非留他一命不可,这储君我不做也罢。”

原本,当这事落在公主身上的时候,他也希望大事化小,那是因为陛下的恩情。

若放在以前呢?他大概会说直接请陛下决断就好,因为他不想让陛下觉得他逾越,也不想放纵自己私心。

可现下,谢追这么问他,他的想法却突然变了。

他告诉谢追说:“这回的事,在我这边,害了的是我的儿子;在陛下那边,差点殃及淑静公主。陛下若不打算立我为储,这两边我该分开来算,我可以为了大局忍下自家孩子受的委屈。但陛下既然打算立我为储,牵涉其中的就都是家人。我此时留庆郡王一命,于公是陛下想册立的储君打了他的脸,于私,是我瞻前顾后却护不住家人,那我就对不住陛下这样看重我。”

谢追懵了懵,他觉着谢迟所言是有道理的,但沉吟着又道:“可这奏章是我来写,你只当我没问过你,顺水推舟让庆郡王活着,自己也省得再惹是非,也是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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