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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20)

“那你倒是打啊!”端郡王锁眉摊手,庆郡王一脸轻松:“我这不是一时没找着机会吗?等着吧。”

当日午后,皇帝在紫宸殿中与公主们是如何议的,旁人不得而知。但从公主们出宫后的动静来看,事情显然并没已谈妥。

——淑静公主在出宫后就离了洛安,也没去城郊的别苑,而是直接带着一家子到郢山行宫去了。

这明显不是皇帝的旨意,皇帝要冷着人,从来不会支去郢山行宫。只能是淑静公主自己想去,她在以此向皇帝抗议。

但这一切,谢迟都插不上手,即便他是众矢之的,此时也只能安安静静地等着,陛下不让他做的事,他一点都不能做。

二月十六,是元明的六岁生辰。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如若大摆宴席,人多事杂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谢迟便只请了几个相熟的兄弟来小贺了一番,说白了就是谢逐谢追谢逢,外加在御前侍卫中时交好的白康和姜海。

他们在前头设宴,叶蝉在后头款待几家的女眷。孩子们则前前后后的跑,一会儿找父亲玩,一会儿找母亲闹。

宴席散时天色还不晚,谢逢说一会儿要顺道去集市上给自家孩子淘个蛐蛐笼子,正碰上元昕在旁边,仰头就跟谢迟说:“我也想要蛐蛐笼子,我之前那个被摔坏了,蛐蛐都跑了!”

谢迟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逢就先开了口:“行啊,叔叔带你一道去,给你也买一个。”

元昕愉快地道了谢。谢迟想想,也行吧,反正这些小东西也没多少钱,瞎客气是犯不上的。

他只嘱咐谢逢说别让孩子回来得太晚,因为明天还要读书。谢逢说你放心,我今晚还得进宫当值呢。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过后来这事让元明知道了,元明便说也要去,他又是寿星,谢逢不好拒绝,就带着两个孩子一道出了门。

叔侄三个在东市逛了好大一圈,买了好几个蛐蛐笼。这么逛也挺费体力,逛完后他们都有点饿,谢逢就找了家酒楼,带他们一道吃东西。

他们身边侍卫宦官婢女齐全,一瞧就不是一般人。掌柜的伺候得小心翼翼,上齐了菜之后,又额外端了两碗八宝油茶面上来。

谢逢扭脸说我们没点这个,掌柜的点头哈腰:“送的,送的。给两位小公子尝尝。”

彼时元明还正啃着个卤鸡爪,完全抽不开神。元昕就先端过一碗尝了一口,觉得不够甜,也放在了一边。

接着他却又想起来:“哎,小汇子!”他看向身后站着的小宦官,“我记得你爱吃这个?给你吃吧!”

小汇子比他没大两岁,也没那么多主仆规矩,眼下只当是小孩子之间分享好吃的。谢逢见状便也没管,由着小汇子笑呵呵地端起碗来吃,然而只消片刻,小汇子却眉头紧紧一皱,碗咣地一声放回了桌上。

三人蓦地看去,他冒着冷汗弯腰捂住了小腹。谢逢急问一声:“怎么了?!”他一张口,竟涌了一大口鲜血!

“啊!”元昕惊声尖叫,谢逢赶紧把他抱住,同时,却见那小宦官已栽在了地上,身子一软,好似没气了。

“吃死人啦——”酒楼里骤然乱了起来,食客们张惶逃走,真吓着的有,借故逃单的自然也有。

几人身边的侍卫下人都是一怔,下一瞬,侍卫们齐齐拔刀,将众人都挡在了门内,宦官则跌跌撞撞地向敏郡王府跑去,每个人都是一身的冷汗。

紧接着,却见元昕也克制不住地缩了起来:“我肚子痛……”

“元昕?!”谢逢吓坏了,定住神朝余下的宦官急喝,“快,去叫大夫!快去!”

敏郡王府里,宁静就此被打破,叶蝉踩上鞋就往外跑,到了前宅路过书房时,被谢迟一把拦住:“你在家待着,我去就好。”

“元明和元昕……”叶蝉连声音都在颤,话没说完眼泪就涌出来了。谢迟把她紧紧一搂:“别怕,不会出事的。我骑马去比较快,你安心等着。”

叶蝉懵了许久,才终于撑起理智点了点头:“好……”

谢迟感觉到她身上都吃不住劲儿,在他怀里不住地往下滑。四下看看,将她打横一抱,先送进了书房。

然后他蹲身又安慰了她一番:“你放心,若是元明和元昕出了事,回来的下人一定就直接告诉我了。眼下只说死了个宦官,可见他们两个没事。”

“嗯……”叶蝉失神地点点头,手上开始推他,“你快去,你去。”

谢迟点点头,站起身示意青釉和减兰来陪着她,自己不敢再多耽搁,疾步出了府。

他到那间酒楼时,元昕已被大夫用药催了吐,但他年纪小身子弱,经了这番折腾顿时虚得不行,就倚在谢逢身边睡着了。元明也受了惊吓,缩在谢逢怀里一直发抖。看到父亲进来,他既想过去又不敢从谢逢怀里离开,就只伸手叫了声“父王”。

谢逢闻声抬头,顿时十分局促:“哥,对不住,我……”

“跟你没关系。”谢迟几步上前,将元明抱了起来。他遥遥看了一眼那小宦官的尸体,一股恶寒像是万千只虫蚁一样,迅速爬遍全身。

第142章

从店家到食客都被侍卫们横刀挡在了店中,但这些人,谢迟是不能自己押回府去审的。

这事按理应该报给衙门,可当下权力斗争实在纷杂,谢迟思量之后,让人将事情禀进了宫。

于是紫宸殿中,皇帝惊吸了口凉气:“你说什么?!”

来禀话的侍卫低着头,皇帝又道:“孩子怎么样?”

那侍卫又道:“三公子受了些惊吓,四公子隐有中毒迹象,但已催了吐,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

皇帝松了口气,先吩咐那侍卫道:“你去太医院,叫御医与你一道回去。”接着又告诉傅茂川,“让御令卫去拿人,凡事发时在酒楼之中的,一概收押候审。”

旨意传出去,过了半个时辰,谢迟进了宫,与他一道来的还有谢逢。谢逢久不面圣,谢迟也知道他一直在尽量避着皇帝,更不敢让皇帝知道他在御前侍卫里当差,但这回不让他一起进来实在不行。

——若不让他一起进来,按着旨意,他就也得被收押候审。

进了紫宸殿后,谢逢施大礼跪拜下去,大气儿都不敢出。皇帝看了看他,问话也只问谢迟:“怎么回事?”

“陛下,今天元明和元昕,是跟谢逢一道去逛集了。但此事跟他绝无关系,审问之事……”谢迟踌躇着看向皇帝,皇帝又打量了谢逢几眼,道:“你退下吧。”

“谢陛下。”谢逢一身的冷汗,也不敢多留,磕了个头便匆匆告退。

紫宸殿里静了一会儿,直至谢逢完全退出了殿门,皇帝才又开口:“朕也不想胡乱疑人。但,你确信谢逢与那些不愿你成为太子的人毫无瓜葛?”

“是。”谢迟笃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当下臣也知事态复杂,若信不过他,断不会把孩子交给他的。”

皇帝点了点头:“那便罢了。”说着他顿了顿,转而又道,“事关重大,交给旁人去审朕也不放心。你亲自办吧,该查谁便查谁。”

“诺。”谢迟一揖,见皇帝不再有别的吩咐便告了退。走出殿门时让晚风一刮,他忽而浑身一软,险些没栽下去。

这手段真是……

看似愚蠢,实则精准地戳向了他的软肋。

两个孩子没出事,完全只是命大而已。如若他们吃了那油茶面,现下势必已然殒命,这种飞来横祸对任何一个当父母的人来说都难以承受。

他一定会被击垮的。当下这个局势,若他在府里一蹶不振上几个月,储位之事再怎么看似已有定数,也会灰飞烟灭。

何况,假若两个孩子丧了命,这场噩耗一定不会到此终了。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他们根本禁不住这样的事。小蝉呢?他自问和小蝉一样爱孩子们,可到底是小蝉花费的心力更多,倘若两个孩子说没说就没了,小蝉多半也是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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