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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18)

只是现在,他似乎又被局势所迫,不得不继续跟谢迟对着干。谢逯跟他说,要是谢迟上了位,准定没他们俩的好果子吃。

谢辸便只能不情不愿地这么混着。端郡王和庆郡王见他不开口,又摇头叹气:“真不是个事儿啊……”

“那能怎么着。”谢辸低着头道。

“我瞧陛下这是铁了心了,满朝文武也未必顶得过陛下。”庆郡王嗤地一笑,“咱得赶紧想想辙,陛下那边走不通,就最好能把谢迟逼回去。”

谢迟自己往回缩,陛下准不能逼他当太子、当皇帝。

“……你这主意可就是笑话了。”端郡王斜着眼睛睃他。心说之前文人那么口诛笔伐,敏郡王都没退,如今储位在眼前了,敏郡王能退?

你觉得敏郡王是傻子吗?

庆郡王摇摇头:“打蛇要打七寸。”话刚出口,又见一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后面自然免不了有宫人跟着。

三人不约而同地都噤了声,转而换了话题,只说些不疼不痒的吉利话。

殿中,皇帝见来贺年的宗亲见得累了,便小歇了一刻。他将几个孩子都叫了进来,喊他们一起吃点心,过了会儿,皇帝便笑了出来:“元显是懂事。”

就他这当大哥的一直在关照弟弟们,比他小两个月的元晋都不太管这些。

元显听到夸赞,脸不由一红,便不再喂元晨,把元晨的点心交给了乳母,自己乖乖坐回去了。

谢迟笑道:“夸你呢,怎么还不好意思?”

“……”元显低着头,腼腆地吃着桂花藕粉。皇帝笑笑,又说:“元显,你哪个弟弟最闹?”

元显不解地看向皇帝,皇帝说:“晚上宫宴的时候,朕替你照顾一个,让你好好玩,好不好?”

元显便认真地思量了一下,随即便说:“六弟最闹。”

“?”元晨立刻瞪向他,“我没有!”

元显很认真:“就是你!”

“我没有!”元晨奶声奶气地跟哥哥吵,“我最乖!”

皇帝笑出声,元晨听到笑声更不服了,眉头都紧皱起来:“我就最乖!”

“好好好,元晨最乖。”皇帝说着,跟谢迟指指他,“朕晚上带你们家最乖的这个一道坐,你放心。”

谢迟:“……”

他知道陛下有别的用意在里头,不过对这个用意来说,其实带哪个孩子都一样,他很想换一个乖一点的跟陛下去,元晨真的太调皮了!

但他私下和皇帝提完之后,皇帝没肯,这事也就这么着了。谢迟在临近傍晚时先带剩下的五个孩子去了含元殿,过了半个时辰,天子大驾才在众人的山呼万岁中进殿,谢迟行完礼后抬头一瞧,简直一阵眼晕。

——陛下竟然是抱着元晨进来的。

元晨三月份满三岁,现下的分量已然不算轻,陛下您能不能悠着点啊……

却见皇帝稳稳地上了九阶,落了座,把元晨放在了旁边。

席间一阵骚动。从前这么坐在陛下身边的,只有皇长孙元晰。

然后皇帝照例要在开席前先说几句话,他清了清嗓子,便朗然开了口:“众卿……”

旁边坐着的小娃娃开始伸手够桌上的葡萄。但果碟放得远,他小短手够不到。

皇帝被他一扰视线,就下意识地顿了下声,然后摒着笑揪了两颗葡萄给他。

元晨美滋滋地吃上了,谢迟头疼地扶住了额头。

那葡萄估计也是真好吃,因为正常宫宴中,总能看到元晨在吃。不少朝臣看着都忍不住地笑,谢逐过来跟谢迟敬酒的时候都乐:“那葡萄到底是有多好吃啊?”

谢迟继续头疼地扶着额头:“我哪儿知道,那是贡品,我桌上又没有。”

另一边,容萱在府中的家宴散后,就借口要去寺院烧头香,踏着夜色出了府。

除夕夜,平康坊里一点生意也没有,凄清得像座鬼城。青楼里也没多少仁善可言,少花多赚是最紧要的,老鸨犯不着为了让小倌儿过个好年去置办酒席。

不过,头牌们过得还不错。像卓宁这样被人包着、手头不缺钱的,过得也还不错。

容萱到的时候,卓宁正在自斟自饮着自己吃着盘新下的饺子。他自己花钱叫的膳,楼里的厨子便做得不含糊,滋味当真不错。

但见容萱来了,卓宁的眼睛还是一亮:“您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想你自己过年一定没趣儿,我年年都是同样的过法,也没趣儿。”容萱一边说一边塞给领路的小厮一锭银子,“再去加一碟饺子,添几个小炒。”

那小厮无声地告退,容萱阖上门,到桌边坐了下来:“新年大吉啊。”

“新年大吉。”卓宁颔首笑笑,容萱从袖中摸了个红线串成的小钱串给他。

“……这是干什么?”卓宁怔然,容萱一哂:“压岁钱,拿着吧,趁着年纪还小,能拿一年是一年。”

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压岁钱了!容萱一想到这个就有点悲愤,觉得自己老了!

卓宁却迟疑着没接,容萱看看他:“怎么了?拿着吧,钱又不多,我给府里的孩子们也是这么备的。”

这大齐朝,给压岁钱远没有二十一世纪那么实在。在二十一世纪,大家的生活渐好,普通人家也都几百上千的给压岁钱了。可在这里,就连王府之中都只是拿铜钱串一串、或者把碎银子装个小小的荷包,只是图个吉利,真没多少钱。

但卓宁还是一副不愿多看那个钱串的样子,他的面色一分分冷了下去,薄唇一分分抿得紧了。容萱不解地看着他,他道:“您能不能、能不能不拿我当小孩子看了?”

“……”容萱这会儿还没当回事,笑了一声道,“行行行,我错了,你收着图个吉利吧。”

卓宁的下一句却是:“我喜欢您。”

“?”容萱蓦地僵住,滞了会儿,复又笑出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您。”卓宁低着头。他听出容萱话里那几分好笑的意味,懊恼得脸上发烫,“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您,但是我……”他抬头看向她,她满身华丽的衣饰在他眼睛里一撞,他的气息就虚了,“我是认真的……”

容萱轻轻地吁了口气。

她是觉得这件事好笑,但并不是因为她嫌弃卓宁的出身。那觉得好笑的原因,她又不太好跟卓宁说——这要怎么说呢?她觉得,千百年后,国际上把成年的年龄定位十八岁,是有道理的。

她觉得卓宁心智还不成熟,他明显还有少年的那种简单干净。他所谓的“喜欢”,也可能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种喜欢。她是在他受苦时拉了他一把的人,他对她的感情,更有可能是弱者对强者的依恋。

而她,不想这样顺水推舟地占有他的感情。

他很好,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而且多才多艺。但对容萱来说,在知道他心智不成熟的情况下,对他动心就是不对的,哪怕他是自愿的也不行。

未成年人的“自愿”太容易被干扰,他们的三观尚未养成,成年人对他们洗脑、控制他们的思维轻而易举。成年人如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感情,那便也是恋童癖的一种了,只不过要比谢连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恋童癖更为高端一些,只不过是会拿“两情相悦”粉饰罪恶而已。

容萱不觉得自己三观有多正,在很多事上,她都活得挺混乱。但是这种道德底线,她就是不能去破。

见她不说话,卓宁一下子局促起来:“您别生气……我不说了。”

“我没生气。”容萱整理着思绪,朝他笑了笑,“但是,你听我说。”

卓宁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

“我从不嫌弃你的出身。而且,我既然一直来找你,便也自然是喜欢你的。”她说着,顿了一顿,“但是,这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小弟弟。你别失落,其实你对我也未必是你想的那种情分,我不想趁你懵懵懂懂的时候糊弄你,所以才跟你说这些。我希望你冷静一点,先……别太去想这些事,也许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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