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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208)

他惊然怒喝:“你们是什么人!”

但对方比他气势更足:“御令卫奉旨查案,下车!”

巷子的那一边,七世子谢逐遥遥地扫见那被御令卫押下车的小倌儿,就提步朝王府大门去了。

这娈童的事他原也听谢迟说过,不过直至一个多时辰前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他,他都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当下遥遥地一看见那小倌儿,谢逐却一下子连头皮都麻了一阵——那孩子看着比他府里的长子也大不了几岁,这谢连……

谢逐于是连门也没叩,直接让御令卫上前撞开了府门。

“什么人!”门房里的宦官下意识地喝了一声,看清御令卫的装束就都安静了。谢逐带着人冲进门去,他心里清楚郡王府的大致规制,差了半数人马去搜后宅,自己带了几个人直奔前宅的书房。

在后宅女眷惊恐的喊叫掀起的同时,谢逐在书房门口被谢连挡了去路。

“谢逐你……”谢连对眼前阵仗震惊不已,“你要干什么!”

“奉旨查案。”谢逐道。谢连又问:“查什么案?”

谢逐笑了一声:“陛下疑你娈童。”

“你说什……”谢连震惊得噎住,谢逐没再理他,一挥手:“搜。”

几名御令卫应声而入,几是刹那工夫就又退了出来,每个人的面色都变得古怪得很,朝谢逐抱拳道:“殿下,里头……”

谢逐淡淡地睃了谢连一眼,举步进门。然后,他在目光投向以多宝架隔出的內室的同时,猛吸了口凉气。

内室中有一方窄榻,榻上被褥散乱,浅色的衾被上隐有斑斑血迹。有个瘦小的身影在被子里埋着,谢逐走过去,看到他好像再熟睡。但又走了两步,他一下子就醒了。

他整个人蓦地紧缩了起来,铛地一声,锁在脚腕上的铁链被抻直了。

谢逐觉得心惊肉跳,难以想象这样的场面会出现在自己同宗的堂兄弟府中。他一时很不知道该怎么办,僵了良久才逼迫着自己继续上前,又迟疑着将被子揭开了一个角落。

被子里一双惊恐的双眸看了他一瞬,就惊惧不已地捂住了脸:“不、不要……”

嘶哑的声音虚弱不安。

“……别怕。”谢逐犹豫着将手抚到他背上,被子里的人立刻战栗如筛。呜咽的哭声从被中传来,谢逐拍了拍他,“你听我说,我是来抓欺负你的人的,没事了啊……你自己把衣服穿上,我们带你走,好不好?”

被子里半晌都没有回应。谢逐觉得,这孩子估计是不会给他正常的反应了。但正当他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先离开为宜的时候,那双小手从脸上挪了开来,怯怯地朝他点了点头:“好……”

然后,这个男孩子说了一句与年龄绝不相符但又清晰无比的话:“你们杀了他,好吗?”

“……”谢逐哑了哑,“你多大?”

被子里面虚弱地道:“八岁……”

艹!

谢逐一瞬间热血上头,扭脸便冲出屋外,左手抓住谢连衣领的同时,右手一拳打了下去。

两个人一并摔倒在地,周围的御令卫惊起一阵:“殿下?世子殿下!”

“你个畜生!”谢逐把谢连按在地上,一连打了不知多少拳,破口大骂,“他才多大!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知不知道他才多大!!!”

一个时辰后,谢逐押着人进宫复命。紫宸殿中,连揭出此事的谢迟都怔了一怔,费力地辨认了一番,才认出那鼻青脸肿的人是谢连。

谢逐向皇帝揖道:“是臣动的手,那小倌儿太小了,此人简直……畜生!”

他说着火气又上了头,抬脚又朝谢连踹了过去,被御前宫人们匆匆拦住。

谢连则切着齿紧盯谢迟,青肿的眼中恨意迸发:“是你……”

谢迟抬眸淡看着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是你害我!”谢连抹了把鼻下淌出的鲜血,忽而朝他冲去。在两人近在咫尺的瞬间,宫人及时拦住了谢连,拼力将他架开。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谢连竭力挣扎着,转而又朝皇帝嚷了起来,“陛下,谢迟为谋皇位不择手段,是他加害于臣!臣没做那些事!”

皇帝淡漠地看着他,静了半晌,疲乏地吐了一句:“这些话,你跟大理寺说去。”

“陛下!”谢连目眦欲裂,皇帝只摆了摆手,让人将他押走。御前宫人最会体察上意,见陛下厌烦,就堵了谢连的嘴,令他再喊不出一字。

殿里很快安静下来,皇帝倚在靠背上,许久都再未说出一字。

他真是累了,立储之事已有几番波折。如今,没想到谢连又闹出这样的事来。

去年的那场大灾已让大齐伤了元气,如今总是再闹出一桩娈童案,民间又不知要有怎样的风浪。

“传旨。”皇帝无力地开了开口,傅茂川躬身上前,他道,“此案交七世子谢逐与大理寺一并审理,一切案卷密奏与朕,不可外传一字。”

“诺。”傅茂川一揖,悄无声息地向殿外退去。

殿里复又安静下来,谢迟与谢逐一时都不知该说点什么。寂静半晌,谢迟几番迟疑,还是上前了半步:“陛下。”

皇帝倚在那儿,也没看他:“说。”

“……亡羊补牢,为时也尚不算晚。陛下别为此气坏了身子。”谢迟虽这么说,自己心下却也恼得很,摇了摇头,又道,“为了那么号人,不值当。”

皇帝哑笑了一声:“朕知道。”然后,他疲乏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看看谢迟和谢逐,道,“你们先回吧,朕没事。”

二人无声地一揖,便告了退。

七八日后,一场秋雨将洛安城彻底沉进秋凉。

皇帝在这天下了旨,将谢连终身囚禁天牢之中,其爵位交由其长子承袭。

旨意中没说罪名,但这样的时候,往往反倒没有人会觉得是冤案。朝臣都会心领神会,觉得必是有什么无法为外人道的罪名,触怒了天威。

只不过这样一来,谢迟也没法记功了。不过这也无妨,在他看来,在储位之争中揭出对手这样的错处,遭人议论在所难免,这功有也不如没有。

当天晚上,谢逐来找谢迟喝了一夜的酒,忍无可忍地向谢迟倾诉这案子有多令人发指。

谢连前前后后买过的小倌儿足有三十余个,最大的十五六岁,最小的一个才五岁。

“好多都死了……我都不敢想他们死时是什么样子。”谢逐说这话时喝得醉醺醺的,眼睛都发直。

这个案子真是吓坏了他,他这么审下来,才知道有这种癖好的人大概不止谢连一个。平康坊的青楼,按律不能把十六岁以下的小倌儿卖个客人,但私下交易的不胜枚举,洛安城中不知有多少达官显贵伤害过这些孩子。

“太可怕了……”他打了个刺鼻的酒嗝,“我这几天看着府里的孩子都不安生,一再嘱咐他们千万不可自己溜出去玩,一定要带好下人。”

谢迟叹了口气:“说得对,我也得嘱咐嘱咐孩子们。”

元显元晋如今大了,胆子明显见长,元明和元昕也爱跟着他们疯。万一出个什么事……摔了碰了都还不要紧,万一被人绑了去,再辗转落到谢连这种人手里……

谢迟一想就便体生寒。

又过两天,顺郡王府传出了丧事,顺郡王妃自缢了。

为什么自缢,并不难想。陛下犯不着逼死她,但乍然得知夫君是这样一个人,只怕对许多人来说都难以接受。

皇帝下旨按郡王妃的礼数厚葬,旨意下去的第二天,叶蝉听闻谢连的侧妃代已故正妃请旨,说正妃留有遗愿,不与谢连合葬。

皇帝应允,为正妃另择了一处风水上佳之地,修建陵寝。

“唉……”叶蝉听完不禁叹息。怎么说呢,不管谢连有多十恶不赦,正妃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实在不该落到这一步。

而且,正妃甚至不是自己愿意嫁给他的。就连她也一样,没有谁的婚事是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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