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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亲家的小娘子(184)

他还连带着翻到了不少其他的药名,然后就觉得,这些大夫真会玩儿,奇奇怪怪的药材大多有个雅致的名字。

紫河车这种完全听不出是什么的就算了,书里还有种药材叫望月砂——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结果竟然是兔子粪!

除此之外还有,夜明砂是蝙蝠粪,五灵脂是寒号虫粪。

看完这些之后,谢迟觉得,还好叶蝉只用吃个紫河车……

当然,他还是绝对不会主动告诉她紫河车是什么的。

当天夜里,叶蝉又爬起来喂了小六好几回。每回她一起来谢迟就跟着起来,撑着眼皮坐在旁边看她喂孩子。

按她的意思,当然是不需要他这么折腾的,反正他又没奶(……),但他担心她身体太虚会喂着喂着自己出点事。

他还试着劝她说:“我觉得夜里可以让乳母喂两回,反正乳母也在用药膳,你好好睡一觉。”

叶蝉摇头:“我总共就喂他十天,没准儿多喂一天他就更好一点呢?”

他现在可命悬一线啊!

第二天一早,叶蝉带着两眼乌青再把小六抱过来的时候,左看右看,感觉他好像确实比昨天白嫩了那么……一点点?

不过也有可能是错觉。

叶蝉心情复杂地一声笑叹,手指碰了碰他软软胎毛:“你要活下来啊。你活下来,哥哥们肯定都宠着你,好吃的都归你。”

与此同时,谢迟把太医请进了书房,请教避子良方。

王昌兴首先直言不讳说:“王妃这回伤了身,没个三四年养不好,这三四年里应该都不会有孕的。”

谢迟点点头,王昌兴略作沉吟,又道:“不过殿下若不放心,可以施针避子。这针法太医院不少人都会,殿下若能请旨让陛下赐个医女留在府中,每每行房之后为王妃施针便是了。诚然这法子也未必是万全,但配着施针,还可每个月用一两回避子的汤药,这样喝得少些,也就不太伤身了。”

施针?

赵景也在屋里,谢迟下意识地便看向了他,明摆着意思是:你怎么没提过这事?

从太医们到了明德园便饱受打击的赵景当场就跪了,无语凝噎:“在下真是不会!施针讲究多,是门单独学问,普通医者不过会些皮毛,实在不敢乱试没学过的针法。”

王昌兴拈须一笑,打了个圆场:“是是是,即便在太医院中,针灸也是单独的一科,旁人是不敢随意上手的。”

谢迟倒是本来也没想为难赵景,笑了笑就让他起来了。然后他谢过太医,便提笔写了封折子求陛下赐个医女留下,折子写罢后他叫了刘双领进来,但想了想又摇头说:“算了,我自己跑一趟。”

他知道这事不急,折子递进去,让御前宫人得了空给安排就行了。可他还想另外请个旨,在家歇几个月,多照顾照顾叶蝉。

皇位是要紧,可还是她的平安更要紧,何况现下还有个不知道能不能活多久的小六呢。他是做丈夫做父亲的人,这会儿就该多陪陪他们。

在紫宸殿禀完话后,谢迟连头都不敢抬。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可又觉得对于皇帝来说,这大概多有些可笑——储位之争正愈渐激烈,一旦成功便可等着君临天下。他却在这个时候要告个长假,在家陪妻子孩子。

皇帝也确实沉了半晌,才说:“朕一直很器重你。”

谢迟低着头:“是,臣明白。”

殿中又静了须臾,皇帝踟蹰着再度开口:“你是不是……从未想过储位之事?是自卑于自己的血脉,还是觉得自己才能不够?”

从私心来讲,他体谅谢迟心里的担忧,可作为一国之君,他觉得谢迟现下的打算太鲁莽了。他想告三个月的假,三个月里朝堂局势不知能起怎样的变化,三个月后他再想争,可能也来不及了。

谢迟默了一会儿,却道:“都不是。”皇帝眉头微锁,他顿了顿,又道,“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国之事不能放在齐家之前。若臣为了储位枉顾妻儿,就算有机会入主东宫,日后也绝非仁君。”

“臣不知自己有多少才能可以为国谋福,臣只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现在,他能顾好家人,他就踏踏实实地照顾家人;来日,他若有能力承继皇位,他会好好地操心家国天下。

如果总是追随着欲望去渴求更多,而不顾眼下已有的东西……那欲望是没完没了的。

今天他可以舍下妻儿去一心夺位,明天他就变成不顾民间疾苦的好大喜功的皇帝。

谢迟不允许自己那样。如果他真的被贪欲统辖,那他宁可立即止步,免得日后害人害己。

皇帝冷着脸盯了他半晌:“准奏了,退下吧。”

“谢陛下。”谢迟跪地一拜,安静地告退离开。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傅茂川看着皇帝愈发冷厉的神色,后背冷汗直冒。

然后他闷着头上前去研墨:“陛下息怒。”

又片刻的安寂,之后皇帝似有愠意地叹了一声:“他和朕,不一样。”

傅茂川不敢接话,垂首稳稳地研着墨,心想,得,敏郡王的富贵到这一步算是止步了。

其实皇帝倒没生气,只是心里实在滋味难言。

他一直自问是个好皇帝,他与皇后再伉俪情深,也不会说皇后比天下更重。

谢迟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人。诚然谢迟也没说妻子比天下更重,但在谢迟眼里,此事应该脚踏实地一件件来,而不是权衡之后舍弃其一。

当年皇后病重之时他都还在殚精竭虑地批折子,数算起来,大概可以算是他为天下舍弃了皇后吧。

他突然觉得,谢迟好像比他更……实在?

谢迟更珍惜、更在意眼前已有的事情,没有一丁点儿的好高骛远。

皇帝忽而冒了点念头,在想这样的性子是不是很适合来守着太平盛世下的江山?但这念头也只是冒了那么一下,就被他摇头摒开了。

立储是大事,他不能让私心搅扰自己太多。其实在太平盛世中长大的富家子弟,没有太多的野心和血性,生出他这样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他不能由着自己看谢迟什么都好,还是得多看看他的才能。

这三个月里,谢迟若被甩开太多,他也不会去拉他。

他必须做到不偏不倚。

第120章

又过了几天,谢迟给小五想好了名字,写在纸上拿给叶蝉看:元晖。

名字是个好名字,不过叶蝉看到后的头一个反应便是:“那小六呢?”

谢迟说:“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百岁。先这么叫着,算是缺什么补什么。”

起名上是有这种讲究,比如五行缺水的就常用“淼”字做名字,或者选个带水部的字。

叶蝉酸涩地笑了一声,低头冲怀里的小六念了两声“百岁”。小六安安静静地睡着,没有什么反应。

其实,太医说他这几天养好了不少,分量也确实已经重了好几两。不过,跟同日出生的元晖、还有比他大的元明元昕相比,他还是显得特别虚弱。

最明显的大约便是他哭起来的声音很低。

元明元昕都是打从一出生开始就会放声大哭的孩子,元晖稍微弱一点,可是饿了渴了或者有点什么不舒服了,也会扯着嗓子哭到大人们都围过来哄他才算完。但百岁哭起来的声音总是小小的,呜呜咽咽哼哼唧唧,从来就没响亮过。

太医说这是气力不足导致的,就和人一样,虚弱到了极致,连哭都没有力气哭。

七王府里,谢逐正在书房里读书,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他从半开的窗户往外一看,便见宦官们都在点头哈腰,谢追正铁青着脸色往里走。

谢逐嗤地一笑,搁下书往外迎:“怎么了这是?来我这儿讨债吗?”

谢追气哼哼地坐下了:“气死我了!”

谢逐打了个手势示意宦官去沏茶,坐到与他隔着一方小案的椅子上,了然道:“这是在明德园吃了闭门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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