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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归卫(85)

他们是都行了许多不义之事,可谁也没有门达的罪过那么大。

几人不约而同地扭头扫了眼不远处的门府,又心绪复杂地先后转回脸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哪有人这能为了所谓义气舍弃自己的性命?

呵。

第74章 云涌(六)

两日之后, 宫里来人回了话, 倒皇帝允了奚月所言之事。

不仅如此,还主动给他们安排了人手。

“宦官?”奚月在酒楼二层的围栏边看到那满厅的人后, 再看向旁边来传旨的人时, 脸色就冷了,“我信公公你是圣上亲信, 决计与东厂无任何瓜葛。但公公如何保证, 这近百人也个个与东厂无关?”

执着拂尘立在她身边的年轻宦官声色冷静:“决计无关,因为他们个个都经过精挑细选。而且, 来日皇上会立一所新的官衙,用以监视东厂。”

“监视东厂?”杨川锁起眉头,看看那宦官,禁不住地笑了一声,“朝廷设立锦衣卫监视朝臣,又设立东厂监视锦衣卫。如今,还要再设立一处新的官衙,监视东厂?”

不怕闹得人人自危, 人心涣散么?

宦官没理会他的话, 静看看奚月, 拱手躬身:“总之奚大人放心便是,这些人,绝不会出差错, 而且都是个中高手。”

“不必了。”奚月淡看着楼下, “这些人, 劳公公带回去吧。告诉皇上我信不过他们便是,人手的问题我自己解决。”

那宦官不由一滞,面色变得不大好看。可他又未敢多说什么,毕竟这奚月功夫好得人尽皆知,而且身上的这袭飞鱼服还是皇上刚赐下来的,是指挥使的仪制。

那宦官只得应下,一甩拂尘,折下楼去,带着一众宦官扬长而去。

酒楼里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曾培终于忍不住开腔道:“大哥……”

奚月侧头,他道:“这……既然有人打包票,咱就别这么多讲究了吧,出了岔子大不了他们去背罪责。您把人退了,这差事怎么办?真靠咱们几个横扫门府去?”

谁知道门达会不会想拼个鱼死网破?他若纠集兵马,他们这几个人,就算个个都是绝世高手也不够用啊?

奚月啧了声嘴,笑瞧着他:“你不是说跟着我办案,你是一把好手么?”

“……”曾培有点头疼,“我是一把好手!可你不能指望我一打一百啊!”

杨川一哂:“我叫萧山派的师弟们来?”

“来不及了。”奚月摇头,目光凌凌地望向皇城的方向,“锦衣卫的事,还是锦衣卫了吧。曾培张仪,你们手底下还有多少完全信得过的兄弟,想法子给我叫来。不求人多,可信为上。”

曾培张仪相视一望,张仪锁了锁眉头:“假若门达想拼死一搏,几百号人他必是找得到的。我们……”

“我办案什么时候是靠人数取胜了?”奚月回看过去,张仪看看杨川曾培,二人都点头不言。

行吧,他们三个里,数他和奚月最不熟。

——张仪安下了心,依言回屋去写信。他近来逐渐习惯了独臂的生活,吃饭穿衣慢慢都适应了,唯独写字总莫名的别扭。没有左手压着点纸,纸就总在毡子上蹭来蹭去,一不小心就写废一张。

张仪于是写得颇慢,耳闻曾培很快就找了信差去送信,他这倒还有一大半都没完成。

他不禁有点急,听到外面有人叩门也只是先应了声,匆匆又写完一句话才去开门。

房门吱呀打开,张仪定睛一笑:“竹摇姑娘。”

“今天的水果。”竹摇手里托了个白瓷盘子,里头慢慢一碟切成小块的苹果。

这倒不是只给张仪一个人切的,这些天竹摇都是每天午后给每个人都送一碟。是以张仪也习惯了,伸手接过碟子,道了声多谢便要进屋接着忙着写信,竹摇却探了探头:“你是不是还没写完东西?我看曾培他们都送出去了。”

张仪一时面色微滞,苦笑着刚要应是,竹摇却又轻松地接口道:“我就知道你这里能找的人会很多。你肯定人缘好,不然我们不会吃个饭都遇到帮你求援的!”

“……”张仪哑了哑。他原本只是失了条胳膊写得慢而已,竹摇这么一说,倒令他心里舒服了下来。

竹摇又看看他:“要不我帮你写吧,你赶紧把苹果吃了,要不一会儿都污了。”

说着她就径自进了屋,悠悠走到桌前坐下。她先前就猜这信大概都是一样的格式,递给不同人的换个名字便可,坐下一看果然如料。

竹摇提笔便写,张仪端着碟苹果在门边愣了愣才阖上门,用牙签戳了一块送进嘴里:“麻烦你了。”

“小事,客气什么。”竹摇一哂,头也没抬。张仪坐到桌边,边有一块没一块地吃苹果边看她。过了会儿,不由觉得屋里明明有两个人却安静无声有点尴尬,就没话找话道:“这事了了后,姑娘打算怎么办?”

“嗯……我想走江湖去,不过我一点功夫也不会,不知道他们嫌不嫌我麻烦。”竹摇说着耸了下肩头,张仪一哂:“我少了条胳膊,也怕他们嫌我麻烦。”

“……说什么呢!”竹摇当即一眼瞪过来,那张大多数时候都挂着笑容的脸上,顿时一点笑意都瞧不见了。

她沉肃说:“你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吗?到了江湖上必定也是人人称颂,才不会有人嫌你麻烦,奚月他们更不会的!”

“……”张仪不由滞了滞。

他方才那话其实不过是随口一说,奚月杨川是怎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得很,倒是她突然这样认真起来,让他有点意外。

说完那番话,她都还在盯着他看,跟要把他看穿似的:“你当真担心这些?是他们表露过什么吗?是杨川曾培还是不栖?”竹摇眼眶一红,“怎么能这样?我找奚月评理去!”

她撂下笔就要走,被张仪一把攥住手腕:“没有,我就随口一说。”说完他才蓦地意识到不对,触电般地松开了她:“咳……”

他的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双目死死盯着对面:“对不住,冒犯了。”

当日傍晚,暮色四合之时,就有锦衣卫陆陆续续地寻到了酒楼来。

几人早已候在了厅中,一干锦衣卫乍然看见杨川奚月也都一副见鬼的神色,还有往后一退踩到后面的人的脚的。

偶有那么几个不太惊讶的,便是当初跟着张仪一道去雁山的人了。他们再度见了张仪果真都有些激动得难以自持,好几个都一味地自言自语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曾培张仪都说人来齐了。奚月草草一点,才四十多个人。

她清了声嗓子:“诸位兄弟,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来说正事。”

说罢,一张堪舆图在大厅中央的木桌上铺了开来:“这差事理当不难办,到门府提走门达押往诏狱再审出口供便是。今日找诸位来帮忙,是怕门达想拼死一搏,不肯就范。”

她的手指在堪舆图上点了点:“这是宫里送来的门府的堪舆图,前后六进,规模不小。”

说着她看向席间一个还算相熟的副千户:“近来可有听说门达从锦衣卫中调集人马去府中?”

那副千户摇头:“没听说。”

奚月点点头:“那至少说明人不会太多。”

“假设门达手里有二百号人。”她在堪舆图最中央的一方小院里一划,“门达久在锦衣卫,知道如何布防。这是他的日常起居之所,但这二百人一定不会都放在这里,会从外到里分散开。这样外面出了动静,里面的人就会及时准备应战。”

杨川边听她说边打量那张图,听她说罢,沉吟着点了点头:“从内到外一进比一进大,那应是最外一层人数最多。除此之外,最内进的人应该也不少,他总要留够人手护在自己周围。”

“不错。”奚月一哂,“但我们只有四十号人。假若他真有二百,我们硬打是无论如何都占不到便宜的,得智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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