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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冲喜(28)

朝廷命官可以来逛青楼,那太子为什么不可以来青楼?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延景明说服了。

足过了好半晌,他才勉强开口,道:“我来此处,是为了买画的。”

他并非如其他人一般,来此便是陷于温柔乡,同那些美人纠葛缠绵,他是仰慕那京城第一画师文玄光的才华,觉得文玄光画绝于京城,而文玄光又只在此处卖画,他自然也只能来此处候着。

延景明听他这么说,也认真回答:“窝们是来次饭的。”

左瞿:“……”

他想了想,虽说朝中的确有传言,说太子耽于享乐,也颇擅吃喝玩乐之道,可太子才新婚,总没有带着刚结婚的媳妇过来找红颜知己的道理,而极乐楼虽是青楼,却也兼具饮宴之用,那么照此说来……他们该不会真是来吃饭的吧?

左瞿看着延景明诚挚的大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又一次被说服了。

既然太子没有错,那他……他是不是该回去继续等着买画了?

左瞿陷入迷茫。

……

温慎之一点也不想与左瞿争论此事。

他知道这人说起来绝对没完没了,因而趁着左瞿发怔,扯着延景明便要开溜离开,可他二人还未跨出半步,忽而听得楼下惊呼喧闹,像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延景明好奇,便趴在长廊栏杆上往下看去,便见下面来的均是身着官服头戴官帽之人,着实与周遭来往人士差异极大。

此处虽也有下了值便来此的官员,可却不会板着脸挂着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而左瞿听见声响,也走过来朝下看了看,而后便不由蹙眉,道:“是京兆府的人。”

那些人像是身有公务,来了此处后,为首之人高举令牌,宣读京兆府之令,温慎之听了几句,说的还是方才阁楼上那人谈及的缉拿妖言惑众之人一事。

至此,温慎之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若京兆尹如此在意,那此事便绝对不是忠孝王可以不告诉他的小事,可他却毫不知情,此事之中必有端倪,他该去寻皇叔问清楚。

左瞿靠在栏杆另一端,也同延景明一般朝下看去,而后忍不住开口道:“他们为何来此?这是要做什么?”

温慎之反问他:“你不知道吗?”

左瞿回答:“臣在翰林院供职,京兆府的事,臣当然不知道。”

可温慎之朝他看去,便见左瞿神色不对,像是正刻意压抑着掩饰心中紧张,这神色心情在此刻展露,难免有些微妙,温慎之若有所思,恰下头京兆府小卒抬首朝上看来,温慎之不避不闪,左瞿反倒是往后一缩,避开了那人目光。

他这举动着实奇怪,简直像是京兆府中人追寻一事与他有些关系,因而他才担惊受怕,刻意避闪。

待那些人离开,温慎之下了楼,楼内有人见他便匆忙避闪,好像担心惹上祸端,也有人将他拉到一旁,将方才京兆府之人发放的缉拿令交给他,提醒他千万多加小心。

这东西说是缉拿令,倒不若说是此番京兆府要抓捕之人的名单,温慎之仔细看了看,他在这名单上倒还排不得第一,第一是一位名唤兰台先生的文人。

这名字温慎之可熟悉得很,此人文法一绝,时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他的文章,温慎之拜读过数次,他二人虽未谋面,可也曾以文画相合,温慎之对他非常佩服。

温慎之并不清楚此人身份,可他都可以化名作文玄光,跑到这平康坊中售卖图画,更何况是其他人?

他想此人或许也有什么不可对外公开身份的理由,温慎之原不想深究,可如今再不找到此人,温慎之担心他会出事。

他打算回宫之后再吩咐秦卫征去查一查这件事,而当下……他觉得延景明应当已经饿坏了,他得先带延景明去吃饭。

左瞿早已退到一旁,这突发一事令他乱了心神,他好像连文玄光的画也不想买了,只想寻个空子回家,温慎之见他终于不再纠缠,方才去令人备了雅间。

延景明简直有万千疑惑憋在心中,等房门一关,无关之人离去,他迫不及待凑到温慎之面前,认真开口询问:“肿么办,泥是不是有很多辣个文玄瓜的画?”

温慎之咳嗽一声,终于开口道:“其实我就是……”

“窝就寄到,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延景明顿时了然,道,“泥朋友就素泥寄几。”

温慎之:“……”

温慎之好像还是头一回在他人面前承认此事,他微微点头,身为太子,只觉得这着实是个难以启齿的喜好,毕竟只要同这等事扯上关系,那便几乎等同与荒淫无度挂了钩,是个人都可以冒出来骂上他几句。

他原也不是如此,自父皇不理朝政而忠孝王摄政之后,太后便让他多加隐忍,最好能将自己装成窝囊废物,一切待羽翼丰满之后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