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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62)

梦见迟芸帆拿了省文科状元,真替她感到开心。

前半年的时间陈年几乎都在封闭集训,鲜少去关注以前同学的消息,张玉衡和秋杭杭保送了A大她是早就知道的,昨天和欧阳重新联系上后,得知他也通过自主招生进了A大,虽然历经了一些波折,但好在尖刀班的四个人终于还是重聚A大了。

赵胜男进了A市的体育学院,菲菲考上了C大,张艺可则是去了香港的大学,大家有过一段共同奋斗的日子,最后又为了各自的前程各奔东西。

路招弟高考没发挥好,只考了个二本院校,她咬了咬牙,决定复读一年,争取也考到A市来,陈年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陈年没想到的是,吃过中午饭后,居然在自家客厅见到了路招弟。

“招弟!”她难掩喜色地跑过去抱住路招弟,“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

路招弟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某人给我发信息,说收到好多礼物,我想一下子应该拆不完吧,所以就过来帮忙拆咯。”

陈年揉揉她的脸,“你想见我,不用找这么多借口的。”

“哎,被你发现了。”

两人都“扑哧”一声笑出来。

真好啊,时间并没有改变我们最初的模样,说好的,不管未来如何,两姐妹都要一生一起走。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卧室地毯上拆礼物,陈年想到自己的梦,跟路招弟问起迟芸帆的消息,“我梦到芸帆考了G省文科状元,我的梦向来很准的……”

路招弟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是,迟芸帆没有参加高考啊。”

第44章 第四十四缕凉风

陈年惊愕极了:“芸帆没参加高考?!”

怎么会……

路招弟没想到陈年反应这么大, 手上动作一顿, “我听人说,她应该是要出国读书了, 参不参加高考好像也没有太大关系吧?”

倒是迟芸帆的班主任挺失落的, 想想也是, 这个S市一中最有希望冲省文科第一的学生, 最后却连高考考场的门都没踏进去, 换了谁都会心绪难平吧?

陈年还没适应自己如今的身份, 某些认知深受路如意的影响, 比如,考上好大学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然而对迟芸帆来说, 她的人生不只有高考这条狭窄的路可以走。

陈年还是隐约觉得不太对,以她对迟芸帆的了解,迟芸帆不太像是会放弃参加高考的人,就算要出国, 也不在乎那两天时间吧?

为了那两天,努力了十二年,连最后的句号都没有亲手画下, 多遗憾啊。

“那……体育班的许远航呢?”

之前听说, 他在追迟芸帆, 陈年开始还不相信, 没多久就眼见为实了, 再后来还好几次撞见他们走在一起, 几乎形影不离,有一次回宿舍路上,甚至看到他们躲在榕树后面……

许远航也是学校里的有名人物,听陈年提起他的名字,路招弟很快对号入座,“他啊,进国家队了。”

许远航虽然外表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听赵胜男说,他私底下训练不知道多拼命,所以对他进了国家队这件事陈年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这样一来,他和迟芸帆,不就成异国恋了?

“年年,”路招弟目光四处乱飘,难得露出扭捏的表情,“你觉得,真的有男生会喜欢我吗?”

陈年眯眼嘿嘿笑道,“有情况?快从实招来!”

路招弟本就心思浅,被她一挠痒,倒在地毯上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下连底都恨不得兜出来,“是隔壁班的男生,叫贾辉煌,他好像……在追我。”

陈年也躺下来,“你喜欢他吗?”

路招弟双手捂着脸,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但她又加了一句话,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打算在高中谈恋爱。”

那些懵懂的情愫对路招弟来说实在太陌生了,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她活得规规矩矩、小心翼翼,对谁都唯唯诺诺,尽力去讨好,卑微得如同地上的影子。虽然这一年以来,她改变了不少,但骨子里还是自卑的,所以才难以置信,居然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路招弟的自卑,源于原生家庭,不被重视,不被疼爱,让她把自己看得轻之又轻。如今看似摆脱出来了,但实际上,她还是那个困在自己作的茧里的路招弟。

“年年,你知道吗?就在你回叶家不久后,我也回了一次家,被我妈用扫把赶出来了,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第一反应就是害怕你爸爸会把钱收回去,她真的……”

路招弟喉咙发涩,“一点都没考虑过我是什么感受。”

陈年侧过身,心疼地把路招弟抱住,“没事了,都过去了。”

“讽刺的是,当年那位算命大师说得没错,”路招弟吸吸鼻子,“我爸爸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

“怎么回事?”陈年记得自己高烧那次,在县城医院遇见了舅舅,听他说试管婴儿做得很成功,舅妈当时也刚好在医院保胎。

“我妈妈之前做过好几次流产手术的。”每当家里的鸡陆续减少,空气里总飘着一股浓浓的姜味时,路招弟就大概知道自己有一个妹妹被剥夺了降临人世的权利。

“医生她的子宫壁太薄了,孩子……最后还是没有保住。”

陈年听得唏嘘不已:“那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知道流产后,苗凤花已经是伤心欲绝了,又从医生那儿得知自己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更是肝肠寸断,不顾路吉祥劝阻,披头散发去找医生闹了一大通,被人看了笑话不说,一分钱都没讨回来,最后夫妻两人灰溜溜卷了铺盖逃回桃源镇。

县城不是自己地盘,吃瘪也只能认了,一回到家苗凤花就把郁积在心里的怒火全发到了路吉祥身上,儿子没了,路吉祥心里也不好受啊,开始还好言好语哄着,后来她越骂越难听,还诅咒他断后,这就戳中痛处了,他把茶杯往地上一摔,“既然日子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

每次稍微有点小摩擦,苗凤花都会用“离婚”来威胁,这是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十多年来路吉祥听了不下百遍,既然她真成了生不出蛋的老母鸡,那就离呗。

苗凤花怔了,嘴巴都闭不上,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路吉祥你敢!”

路吉祥难得在她面前硬气一回,想着反正话都说开了,那就干脆快刀斩乱麻吧,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老实木讷的人,当他开始反击时,每个字都是一把利刃,是直击人心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苗凤花的设想里,路吉祥是她养的一条狗,这辈子都是别想逃脱她掌控的,没想到啊,现在知道她生不出儿子,他就嫌弃她,想一脚把她踢开了?

没这么容易!

苗凤花显然气得快要昏厥过去了,又怕自己现在身体虚弱,万一路吉祥真发了疯要算清总账,动起手来肯定会落下风,心下一合算,准备先回娘家,找大哥商量主意。

出门后,她还是消不了心底的气,往门槛上吐了一口口水,咬牙切齿,“路吉祥,你给我等着!”

当晚,在客厅喝得不省人事的路吉祥被人用麻袋套住,拖去后山狠狠揍了一顿,等他清醒过来时,感觉身上像被坦克碾压过似的难受,几乎没有一处能动弹的。

好在他也是命大,恰巧遇到上山的采蜂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几天后,苗凤花又在大哥的陪伴下风风光光地回来了,鼻青脸肿的路吉祥瘸着右腿在门口把她迎了进去,夫妻俩又过上了和以前般和谐的日子。

陈年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这么戏剧性的发展,就算他们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只怕也是相互折磨吧?

这又是何必呢?大人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

“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路招弟重新坐起来,努力挤出笑容,“我们继续拆礼物吧,这么多,不知道要拆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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