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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40)

程遇风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容昭站在路边依依不舍地拉着陈年说话,最后还是叶明远提醒她,“时间差不多了。”

容昭这才松开手,偏过脸去,叶明远搂住她轻颤的肩膀。

陈年上了车,系好安全带,降下车窗和他们挥手说再见,又和路招弟挤挤眉,“有时间再一起出来玩哦。”

路招弟说:“好。”

车子在她视野中慢慢远去。

车里。

陈年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今晚的叶伯伯和他夫人好像有点儿奇怪。

吃饭时,她一直没什么机会和程遇风说话,难得现在两人独处,她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机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你了。”

程遇风笑了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想看到我?”

陈年睁大双眸气呼呼地瞪他。

程遇风眼里的笑意更深,路边两旁的灯光从他英挺的侧脸上滑过,那笑意就像被点亮一样,看得陈年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真好看啊。

6月16日那天傍晚,他从飞机上下来,第一眼,她就这么觉得,没想到走近了看,更帅更好看。

正值晚高峰,离学校还有五百米的地方,车子堵得水泄不通,程遇风只好把车停在一边,陪陈年走回学校去。

经过一天烈日的炙烤,路上飞扬着的都是尘土的味道,连风吹过来都带着一丝燥热,可看着地上亲密靠近的两道影子,她又觉得心情忽然间好了起来。

“我今天下午做实验时因为粗心大意弄错了一个数据,结果导致实验失败了。”她一脸挫败地摇摇头,“被曾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

曾老师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何况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犯粗心的错误了,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所以更加自责。

“哭了?”

“没哭!”陈年坚决捍卫自己的面子,“我是谁啊,我可是陈年哎,怎么可能会哭?!”

只是,有点累了。

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选择这条路是不是正确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触碰到那么美好的未来。

欧阳和秋杭杭他们一直在安慰陈年,她也故作云淡风轻地告诉他们没关系,可她不想在程遇风面前还装出很坚强的样子,而是想把柔弱的一面给他看。

程遇风当然也看到了她眼底的乌青色,和着睫毛垂下来的暗影,疲色几乎浓得化不开,这段时间她一定很辛苦,人本来就清瘦,现在看起来更是纤细了。

“机长,作为目前唯一拥有准考证的学生,我可不可以提前预支一点福利?”

“嗯?”

陈年眸底浮现少女独有的流光溢彩的娇羞之色,贝齿轻扣住粉唇,又缓缓松开,“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第29章 第二十九坛花雕

“我想抱抱你, 可以吗?”

陈年问完这句话,垂落目光, 很矜持地等着, 在心里默数一秒、两秒……十秒, 程遇风还是没有回应, 难道是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陈年抬起头, 只见眼前的男人微微张开着双手,正做着无声的邀请,他漆黑的眼里映着橙黄色的光, 最深处有笑意闪动, 她仿佛受了某种蛊惑, 被迷得神魂颠倒,完全是凭借本能往前走了两步, 一把抱住了他。

准确地来说, 是程遇风抱住了她,她完全被拥在他怀中, 脸颊靠着他那温暖的、坚实的胸膛,甚至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震得她耳朵发烫。

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不知名虫儿聒噪地叫着, 不远处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然而周围这一切对陈年来说都渐渐远去了, 她的眼里,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程遇风。

她闻到程遇风身上好闻的味道,鼻尖忍不住在他衬衫上蹭了两下,环在他腰上的手也收紧了些,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某种力量。

月光衬得她的脸越发莹白如玉,密布其上的红晕便难以遁形,牵连着铺开,一直红到了耳根处,她的呼吸轻得不能再轻,浅浅暖暖地扑在程遇风心口,让他的心也跟着泛起一丝柔软。

女孩子清甜干净的气息飘入鼻端,程遇风稍微低头,有几缕碎发被风吹起来轻挠在他下巴上,微痒,他抬手帮她把头发抚平。

陈年感觉到男人的手覆在自己头发上,条件反射性动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程遇风的唇毫无防备地从她发上擦过……

虽是意外,但显然以程遇风年长十岁的经验,并不足够从容地去细思在那一瞬间心里蓦地浮现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罕见地有些慌乱,薄唇也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

陈年看不到程遇风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复杂的内心活动,她在他怀里待了几分钟,心满意足地笑出声来,“充满电了。”

真的好不可思议啊,只需要他的一个拥抱,她就立刻满血复活,浑身充满了动力,还能跳进题海大战三百个回合。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程遇风幽幽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该说,很荣幸成为你的充电器?”

“哈哈哈!”陈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程遇风又发现原来她开心笑起来时不仅会露出两个酒窝,还有一颗可爱的小虎牙,衬得她整张脸格外生动活泼。

程遇风多么希望,这个小姑娘永远都这样无忧无虑地笑,他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帮她守住这抹纯澈笑容。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校门口,陈年环视一圈四周渐深的暮色,“机长,你要进去看看吗?”

程遇风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期待,点点头,“好。”

最近准高三的学生返校补课,所以校园里比上个月热闹不少,平寂了大半个月的教学楼整栋亮起了灯,小卖部也重新开张了,陈年进去买了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程遇风。

他接过去,拧开瓶盖,又塞回给陈年,然后取走她手里的另一瓶水,打开来喝了两口。

陈年想起宿舍夜聊时张艺可经常笑菲菲,说她自从有了男朋友后,连矿泉水瓶盖都扭不开了,菲菲笑得很甜蜜,秀声秀气地反驳,“这有什么的,本来就是男朋友的分内之事啊。”

男、朋、友。

所以说……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提前享受到这样的福利了吗?

“咳咳咳。”陈年不小心被一口水呛到,转过身去咳了起来,程遇风帮忙抚着她的后背顺气,“没事吧?”

陈年好容易才顺过一口气,都咳出泪来了,眼里蒙了一层水光,水波潋滟,她摇摇头,嗓音沙沙的,“没事。”

“以后喝水不要这么急,”程遇风语气戏谑,“我又不会跟你抢。”

陈年连连点头。她喜欢听他说“以后”,听他说“你”和“我”,更喜欢有彼此的未来。

程遇风见她一副乖得不行的模样,适时地开导她,“学习上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把它当做是一件有趣的事,出于目前的教育现实考虑,成绩确实很重要,但当你全心全意投入其中,你会发现,从你做的事情中享受到乐趣才是最重要的,到那个时候,成绩自然也不会是什么问题。”

陈年是一路从各种学科竞赛中厮杀过来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乐趣比成绩更重要,其实,从小到大,她心里有个秘密,从未对人说过。

“机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吗?”

“桃源镇是个非常重男轻女的地方,女孩子连能来到这个世上都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就算出生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和存在感,或许她们的人生价值就是帮忙干活、带弟弟,长大后就被安排着随便找个人嫁掉,为弟弟将来的彩礼添砖加瓦……”

“可我妈妈不一样,她从来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子而嫌弃我是负累,相反,因为我的缘故,她承受了不知多少外人的白眼和数落,甚至连我舅舅舅妈都……她力排众议送我去学校上学,一直供到了高中,她现在还很辛苦地工作帮我筹上大学的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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