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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17)

三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喊他“曾老师”,陈年朝讲台看去,上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方形脸,鼻梁上架着眼镜,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就是……严肃了点,她不自觉挺直腰背,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俨然一副乖巧小学生的样子。

曾平凡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台下的四个学生,“欢迎大家来到尖刀班,顾名思义,尖刀班,就是要锻造出最锋利的刀……”

“哇尖刀班,”欧阳得意地笑出两颗小虎牙,“酷哦!”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

曾老师一番话把四个学生激得热血澎湃,趁着士气高昂,他给每人分发了两套物理卷子:“先做着练练手吧。”

发完卷子,他好像才想起来这件事,“对了,我们班唯一的女生,陈年同学,大家都认识一下。”

陈年站起来,笑吟吟又满怀真诚地说:“大家好,我是陈年,以后请多多指教。”

三个男生热烈地鼓掌表示欢迎。

虽然曾老师并没有着重介绍,但能进入尖刀班,而且是唯一不戴眼镜、双眼漆黑透亮的女生,凭着这两点,已经无声证明着她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曾老师离开后,四个人坐在座位上全神贯注地写卷子,空旷的教室静得只能听见笔在纸面划过发出的沙沙声。

两套卷子做完,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张玉衡和秋杭杭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午饭不在学校饭堂吃,欧阳妈妈每天中午会按时过来给他送营养餐,所以陈年只好一个人去饭堂。

热情的欧阳把她带到饭堂后,就跑去校门口找妈妈了,陈年站着观望了一会儿,学其他人先去领了空的餐盘,然后加入到长长的队伍中。

等了大概五分钟,陈年才打好饭菜,等待的时候她已经先把价钱算好了,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去,打菜阿姨摇摇手,告诉她不收现金,要用校园卡刷。

陈年懵了,她没有校园卡,没有人告诉她吃饭要用校园卡而不能用现金……该怎么办才好?

后面传来一个女生抱怨的声音:“到底在磨蹭什么,不刷卡别占着位啊,后面一大堆人饿着肚子呢。”

“居然连卡都不会刷,”有人忍不住嘲了一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

她的话引得其他人都笑起来。

陈年可以坦然面对这些并不带恶意的嘲笑,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只是为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感到很抱歉,正打算找人借校园卡先把饭菜钱刷了,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从她左边伸过来,接着刷卡器“滴”的一声……

帮忙刷了卡,女生把自己的校园卡收回来,连看都没有看陈年一眼,转身走了。

人群中顿时发出窃窃私语。

“谢谢你。”陈年连忙端着饭菜追上去,“我把钱还给你吧。”

“不用。”女生嗓音清冷,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

虽然只是三块半钱,但没有理由让别人白白帮忙付的,陈年跟着坐到了女生对面,很认真地说:“如果你不把钱收下的话,我今晚可能就睡不着觉了。”

女生抬头看她一眼,眼神很淡很凉。

陈年也直直地看着她,目光热烈,像藏着一个小太阳。

这女生长得真好看啊,脸小小的,很精致,睫毛又密又长,皮肤白得过分,连吃饭的动作都那么优雅……

此时的陈年还不知道,她遇见的是张艺可之前没有细举的:不仅家里有钱有势,而且成绩还特别牛逼的第三种人。

“放着吧。”

陈年松一口气,把叠得整整齐齐的钱放在桌上,“刚刚真的非常感谢你!我叫陈年,你呢?”

女生顿了一下,才轻描淡写地说:“迟芸帆。”

午饭后,陈年用微信跟妈妈说了这件事——

“因为不知道要用校园卡,我今天在饭堂闹了个小笑话,然后有个女生人特别好,不仅帮我把卡刷了,还不要我还钱,不过我还是把钱还给了她。嘿嘿嘿妈妈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对了,她长得可好看啦,是个大美女呢,就是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

“我在市一中被分到了尖刀班,妈妈您一定不敢相信,全班总共才4个学生,而且只有我是女生!”

“妈妈最近很忙吗,怎么一直都不接听我电话?”

陈年这条信息刚发出去,那边立刻就有回复了,先是一段语音。

“年年,妈妈最近比较忙,可能没办法及时回复你的信息。”

然后变成了文字:“进了尖刀班啊,年年真是太棒了!妈妈真替你感到高兴!”

“刚来到新环境,不习惯是正常的,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多和同学交流,多交几个朋友,学习上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嗯嗯!妈妈,我知道。”她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陈年隐隐明白赵老师说的“不寻常路”是什么意思了,她也准备好要为那个能比同龄人更早触摸到的未来用尽全部的力量。

手机又是一震,连续的震动,居然是程遇风的来电。

她刚接通,就听到熟悉的清湛声音:“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

如果和妈妈发信息那时心情是98分,那么现在就是150分,陈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感觉……还不错。”

“那就好。”程遇风说,又低低笑了笑,“我可能又有件事要麻烦你。”

陈年心尖微动,低垂的睫毛也跟着轻轻往上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尖刀班,一看就是要搞事情的班啊。

第13章 第十三缕凉风

陈年心尖微动,低垂的睫毛也跟着往上轻轻一颤,她说出自己的猜测:“该不会你那位长辈的孩子又被什么难题难住了吧?”

不然,他还有什么事需要麻烦到她呢?

“真聪明。”程遇风的声音更低了,像和她耳语似的,陈年忍不住摸了摸耳朵,心神乱飘,不知怎么飘到了昨晚坐他车里时,那忽然凑近的清冽男性气息……

接下来那边又说了什么,她只来得及捕捉到几个字眼,迟钝地“嗯啊”一声,“没关系的,不麻烦。”

反正她也对攻克难度很大的题目有着极大的兴趣。

“陈年,”程遇风站在落地窗边,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衣领往两边一拨,清晰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做完这些,他也把后面的话组织好了,“如果你以后遇到了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可以来找我。”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爷爷,尽量把语调放平稳,“以后可能还会有题目要麻烦你,所以,你也不要怕麻烦我。”

程遇风在工作上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虽然私底下偶尔也会开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从来没有用这样柔和的语气和人说过话,尤其对方还是个只有18岁的小姑娘。

或许他也知道,陈年并不希望自己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尽可能地先卸下她的心理负担。

陈年好几秒都没有说话,呼吸不自觉变缓了,从小妈妈就教她,如果事情是自己能解决的,那么就不要去麻烦别人。就像她第一次给外婆熬药,因为没掌握住要领,不仅打翻药炉,还烫得手指起了好几个水泡,当时疼得两眼泛泪,愣是一滴都没让它掉下来,又重新生火熬了一副药。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可以来麻烦我。

而且他的语气让她觉得,没关系,他是可以麻烦的。

陈年心里扑通乱跳着,抬头看向远处,树荫以外的地方铺满了阳光,亮得晃眼,她稍微用了力握住手机,“好啊。”

裹着正午热气的风吹得她浑身发热,可她好像不受控制般,还是飘飘然地跳了几下,跳进了阳光里,跳得满头大汗,跳得心花怒放。

直到通话结束,陈年也没想通,自己是怎么把“好啊”两个字那么自然就说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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