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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贪欢(2)

穿戴整齐,顾燕时推门而出,寒风裹挟夜雪扑面而来,刮得她水眸眯住。兰月及时撑开绸伞遮住,待这阵疾风过去,主仆两个一并出了门。

宫道上,碎琼乱玉早已铺满金瓦青砖。雪还在继续下着,夜幕上阴云浓重,遮挡得月色不见踪影。

寿安宫在皇宫东北面,与太子所用的东宫相距不远。顾燕时要去的地方则在西北边,步行过去要走上许久。

是以二人行至院门前时天色更黑了些,雪还在下,顾燕时怀抱着琵琶,手早已冻得发僵。

抬眸望了眼面前的院门,她秀眉微蹙:“连牌匾也没有,你没找错?”

“没找错。”兰月颇有信心,“奴婢找人细细打听了的。”

语毕她就要上前叩门,被顾燕时伸手一挡。

“我自己去吧。”顾燕时声音轻轻,在风雪中显得愈发柔弱,“咱是托人办事,若他有所求,人少些方便说话。”

兰月想想,觉得也对,便颔首:“那奴婢就在这儿等着,姑娘若有事喊奴婢一声。”

“嗯。”顾燕时点点头,径自上前,叩响门环。

“笃笃笃”,门响了三声,她等了等,里面并无人应。顾燕时略作迟疑,试着伸手推了下门。

门没上闩,半掩着,一推就开了。

前院黑漆漆的,不仅无人,连盏灯也没燃。她凝神静想,知晓掌事多半在内院正屋居住,便沿着墙往后院去。

刚踏过前后院间狭窄的木门,黑暗中,语声一响:“什么人?”

是男人的声音,嗓音低沉,贯穿风雪,令顾燕时后脊一僵。

她顿住脚,回过神,咫尺之遥的墙边阴影下有道人影,但看不清面容。

“我……”顾燕时莫名地紧张,定了定神,说了半个谎,“我是做杂役的宫女,学了些琵琶,想进教坊,特来找教坊的江公公。”

“教坊?”

他声音中略带疑色,顾燕时察觉异样:“……这不是教坊?”

“不是。”

他言简意赅。

顾燕时又问:“那请问教坊如何走?”

隐于黑暗的男子滞了下。他好像懒于多言,却又想赶紧让她走,惜字如金地吐了四个字:“往西,不远。”

“多谢。”顾燕时福身,这便匆匆走了。二人擦肩而过的刹那,男子的目光触及她怀中的琵琶,骤然一凛。

酸枝木,象牙颈,描得精致的燕子衔泥银纹,这琵琶价值不菲。

他眸中不禁渗出凌意,投到她的背影上,她行色匆匆,片刻间已走出去很远。

“陛下。”一声轻唤。

男子侧首,一宦官撑着伞疾步上前,小心询问:“陈宾说会再尽力一试。风雪这样大,陛下还是先回吧。”

说话间,他也注意到那尚未走出院门的女子背影,神色一震:“那是……”

“没事。”皇帝神色平淡无波,“是个宫女,走错了。”

宦官惊疑未平,抬眸扫了眼他的神情,终未再说什么。

“吱呀”一声,院门再度打开。等在外头的兰月猛地回过身,看到顾燕时,一愣:“这么快?”

“我就说走错了。”顾燕时摇摇头,“教坊还要更往西一些,我们速去速回。”

兰月哑了哑,望了眼面前的院门,又看看顾燕时,脸色一时有些窘迫。顾燕时倒没怪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去,如此又行了小半刻,终于到了教坊。

正值先皇热孝,各宫乃至京中达官显贵的府里都听不到什么歌声乐声,教坊却并不得歇。

因为热孝眼瞧着就要过了,继而便是年关。这是新君登基后的第一个新年,自要大办,方显万象更新。

犹是顾燕时自己上前叩的门,这回院门很快就开了,一年轻宦侍探出头来:“姑娘是……”

“我有事求江公公。”她边说边伸手,塞了两块碎银过去。

拜先帝晚年时的昏聩所赐,宫中塞钱办事已成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宦侍见此心领神会,便不再拦,笑意满面地敞开门:“姑娘一直往里走,最内进的院子,正屋就是江公公的住处了。”

“多谢。”顾燕时谢过他,疾行入内。一路歌声乐声不绝于耳,若抬眸去看,常能看到舞姬们投在窗纸上的婀娜身姿。

此情此景,让她有些不安。

她自问琵琶弹得不错,可放到这教坊来,也不知能否入得了掌事的眼。

况且,听闻此番求到教坊来的太贵人也很多。

她边想边迈进内院院门,廊下侍立的宦官看见她,即刻迎上来:“你干什么的?”

“我是寿安宫的太贵人顾氏。”顾燕时边说边又塞了两块碎银过去,“有事求见江公公。”

眼前的宦官瞧了瞧手里的碎银,还算像样地拱了拱手:“太贵人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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