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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贪欢(191)

顾燕时:“……”

两个人于是又无所事事地沿着原路返回,行至半路,他忽而想起来:“对了。”

“嗯?”

“方才那个传唤无踪卫的办法,你莫要同旁人讲。”说罢顿了顿,“连张庆生都不知道。”

“好。”她认认真真地点了头,“那我就连兰月都不告诉,你放心吧。”

苏曜“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心底却在自嘲。

林城曾经问过他数次,如若她真不干净,他该怎么办,他说他不在乎。因为于他而言,早晚都是要一死的,倘若皇长兄大仇得报,死在她手里倒还是个不错的死法。

可现下,他们已然知晓她确不干净,他却发觉自己心存侥幸,幼稚地盼着她是不知情的那一个。

他忍不住地自欺欺人,想或许是她身边的宫人有问题。

亦或者,他有了些不当有的期待,他在盼着她到了紧要关头,能站到他这一边。

就像他曾经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会转身回来陪他一样。

苏曜心下自嘲,却忍不住地伸手揽住了她。她已习惯如此,乖乖地倚进他怀里,还随手指旁边的花丛给他看:“你看,有蝴蝶!”

山中宁静如画,朝堂江湖风声四起。

两京官宦间议论不断,文武百官虽因先前姜家的波折极为收敛,明里暗里表露的意思却也万变不离其宗,都在说陛下近来愈发过分了些。

“他与静太妃的事,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如今还大兴土木,在那山里又建小楼又修路,这成何体统!”有老臣沉叹。

旁边的人附和:“是啊。昔年为太子时贤明的一个人,如今是愈发有昏君之势了。”

却也不乏有人规劝:“依我看倒也不必如此紧张。陛下到底是九五之尊,偶尔任性而为也没什么。再说,修个小楼、修个路也不是什么大事,比先帝当年可差得远了,称不上大兴土木。”

他这样说,先前两人脸色多少好看了些,思索着点点头。只是话题翻过去,众人心里的不安仍在,不免担忧他今后会愈渐放纵,迟早与先帝变成一个模样。

宫中,太后与太妃太嫔们聚在一道喝茶,众人想着外头传进来的风声,心情各异。

太后与一旁的皇贵太妃说着话,贵太妃抬眸打量了她几番,终究还是开口:“太后……”

太后闻声看过去,贵太妃抿了抿唇:“臣妾思量再三,陛下那边……咱们是不是也该劝一劝?静太妃的事臣妾不想多嘴,不过就是个小姑娘罢了,倒不必逼她为先帝……咳,为先帝那么个人守着。只是陛下还年轻,名声总是要紧的。他和静太妃愿意日日厮守在一起,朝臣们或许还愿意装个糊涂,可如今为着静太妃修那些东西……”

贵太妃摇摇头:“这不是成心给朝臣们添堵么?传到民间也不好听啊。”

太后微微凝神,听她说完,眼中漫开几分笑:“你这么说可就糊涂了。”

贵太妃一愣。

太后道:“他和静太妃的事是见不得人,日后史书为这个骂他,他也只能自己受着。可他修那些东西……你想一想,放在一个皇帝身上,那算得什么大事?左不过是因为有个静太妃,人人都会不由自士地将这些套到静太妃身上,就觉得不得了了。”

太后说罢,目光扫过众人,正了正色:“这天下的事左不过就那么些道理。那些个腐儒读书读傻了,专爱罗织些昏君妖妃的罪名。可咱们呢,咱们都是在后宫待了一辈子的人,静太妃这孩子能有多大本事咱们都一眼就能看得清楚,皇帝能做成什么样,咱们先后历经两位君王,心里也都有数。有些事啊,外头的人嚼舌根,就由着他们嚼去,咱们别让自己也跟着乱了,倒跟着他们折腾。”

她说着顿了顿,俄而一声冷笑:“他们在这样的事上摆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有的是为名利,有的是为打动自己,有的更只是愚蠢而已。咱们如今都是颐养天年的人了,得活得清明。”

自先帝昏聩开始,后宫变得乌烟瘴气,全靠太后一手操持。老资历的嫔妃们很多那时已然失宠,全靠她的庇佑才能活到今日,纵使从前有过野心生过不睦,经年累月下来也已对她心服口服。

后来先帝驾崩,情谊已深的众人就开始安然养老。三两年下来,她们人人都过得自在,太后也已许久不摆出正宫的架子这样严肃的说话。

现下忽而这样告诫,殿中倏然一静,继而一众太妃太嫔皆起了身,离席深福:“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别多礼了。”太后含笑,沉肃骤然释开,又成了平素的慈祥模样。

她怡然地与她们闲话家常:“昨日皇帝还来了信,说待得白霜山中修得更好,咱们都可过去瞧瞧。山里还有几眼温泉,也会沏好池子,到时你们年轻些的都去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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