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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贪欢(173)

苏曜含着笑一言不发地听,见他落子,也落下一颗。

顾元良忽地一拍额头:“倒还忘了!”他笑对顾燕时说,“爹还给你带了几道你自小爱吃的点心来。”说着就招手唤兰月,“走,跟我去房里取一趟去。那东西不禁放,路上已耽搁几日了。”

“诺。”兰月噙笑福身,就随他一道走了。房里倏然空荡下来,顾燕时竖着耳朵凝神静听,等他们走远了,一把拽住苏曜的衣袖:“你来干什么呀!”

“怎么?”他挑眉,“不让见岳父岳母啊?”

顾燕时瞪眼:“什么岳父岳母!”

“哦。”苏曜认真地算了下辈分,“外公外婆?”

顾燕时:“……”

“哈哈哈哈。”他看着她的脸色,幸灾乐祸地站起身,边踱向书架边摇头,“不气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

顾宅的这方院子与一应家具都是户部一手操办的,但架子上的书却是顾家原有的书。他状似无所事事地扫过书脊,从书名看大多都是些医术药书,也有寥寥几本史书政书,看来却也寻常,瞧不出什么异样。

苏曜于是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就坐回了棋桌边,问顾燕时:“有茶吗?”

顾燕时冷脸:“没有!”

“干什么啊——”他悻悻,“我又没惹你。”

她冷然瞪他:“还说没惹我!”

她难得回家一趟,他非此时过来,她都不好跟爹娘多说话了。

苏曜撇嘴:“我一会儿就走。”

她还瞪着他,他端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与她对视,她很快就绷不住了。

她想起他那日坐在秋千上说的那些可怜兮兮的话,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无声一喟,终是站起身:“我去沏茶。”

“多谢。”苏曜轻哂,待她起身离开,他探手摸入棋盒,拣出颗棋子,藏于袖中。

顾元良取点心回来得很快,小半刻的工夫就回到书房。兰月随在他后面,手中提了数个打在一起的油纸包。

前后脚的工夫,顾云氏也煮好了顾燕时爱吃的面。

面是苏氏的,拢共煮了四碗,配以各种浇头。顾云氏带着两名婢子一并将面端进来放到桌上,苏曜却没等她开口就站起身:“在下要先告辞了。”

顾云氏一怔:“吃些再走吧。”

“不了,实在是有事。”苏曜笑道,“实不相瞒,今日原有同僚大婚,若非正巧路过,都不得空进来拜访。若再晚上一刻,就赶不上吃喜酒了。”

顾云氏了然,便不再劝,只嘱咐顾元良:“你去送送?”

“好。”顾元良点点头,朝门外一引:“请。”

“有劳了。”苏曜微笑,从容不迫地与他向外走去。顾燕时见他走了,心下一松,想起爹爹方才欲言又止的事情,心弦又再度绷起来。

爹爹方才的样子,分明是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

她已大致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事。

.

顾宅大门处,苏曜与顾元良道别后就上了马车。马车在顾元良的注目下驶向南边,驶出很远才连转了两道弯,拐向皇城。

复行约莫半个时辰,马车驰入皇城,停在了宫门口。苏曜信步而入,到宣室殿前挥退了迎上来的宫人,独自入殿。

林城如料已候在内殿,见他进来,嚯地站起身:“陛下是不是疯了?”

苏曜挑眉:“舅舅听到这话又要揍你。”

语毕提步走向御案。

林城却全然顾不上礼数,几步走到御案前,与他争辩:“若这一家子真不干净,陛下这般去了,未见得能全须全尾的出来,到时候……”

“放心,一根头发都没掉。”他轻松而笑,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银质小匣。

小匣呈圆形,只一寸宽,样式扁平,上有银扣。苏曜的手指在银扣处一按,盖子弹开,里面的几件东西呈现出来。

苏曜垂眸凝视:“茶叶、棋子,你去看看产自何处。还有,我去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院子里煎药,似是顾元良喝的。想法子弄些药渣出来,看看是什么药。”

林城接过银匣,手指在茶叶上一捻:“西湖龙井举世闻名,苏杭一带因离得近,富庶人家尤为爱喝,不足为奇。”

语毕他顿了顿:“余下的,容臣细查几日。”

“不急。”苏曜颔首,“顾宅附近可安排好了?”

林城点头:“周遭住户、守卫、商贩皆是无踪卫的人。这几日盯下来倒没见有什么异样,顾元良一心只忙着盘个铺子继续做药材生意,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无踪卫也已盯住了。”

“有劳了。”苏曜缓然,林城垂首沉默半晌,复又道:“陛下别再这样任性行事了,倘若真有什么……”

“倘若真有什么,朕想让他们觉得朕已为静太费神魂颠倒。”他噙笑,倚向靠背,迎上林城的疑色,续道,“若她真是一颗棋,后面必有更深的算计。我依他们所愿走,他们就不必铤而走险。若让他们觉得这颗棋没用,事情才真的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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