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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贪欢(133)

她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呢喃:“你有伤,不要动手动脚。”

他“嗯”了一声:“不动。”

他说罢,真的没什么动作,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顾燕时闭上眼睛,很快,耳闻他呼吸渐渐均匀。

隔着衣衫,她仍能嗅到些许淡淡的血腥气。她轻轻一喟,不自禁地往他怀里凑了些,这般稍稍一动,他却就醒了。

“去哪儿?”他忽而发问,声音里有分明的不安。

顾燕时哑然:“……哪儿都不去,睡吧。”

他没再说什么,几息工夫就再度睡沉过去。顾燕时在黑暗中望着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执意让她睡在里面,好像是怕她跑了。

她哪有那么过分。

他怎么这样可怜兮兮的……

她薄唇轻咬,回想他适才的一言一语,忽而觉得每一个字都让人难受。

可他一个皇帝,何苦这样低声下气地与她打商量呢?

顾燕时心里恹恹的,念着照顾病人的重担才不再多想,逼着自己赶紧睡去。

因他适才的反应,她一夜都不自觉地提着神,几是分毫也不敢动,遑论翻身。

翌日天明,苏曜却仍醒得比她早一些。

彼时柔和的晨光刚洒进来,幔帐里仍旧昏暗。他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她姣好的睡容,冷不丁地怔了一下。

他似乎已有许久没有这样近地看过她了。眼下鸦翅般的羽睫近在咫尺,黛眉樱唇皆让他挪不开眼睛。

他便一直这样看着。

从前同榻而眠时他总沉醉于床笫之欢,也一度自以为他与她只为床笫之欢。如今却忽而觉得,只这样看着她也很好。

他于是看了很久,直至顾燕时醒过来,抬手揉眼睛。

她揉眼睛的动作慵懒又认真,看起来太像小孩子。

苏曜不自禁地笑出来,她闻声一下子睁了眼。

她本想问他在笑什么,定睛之间,却吸起了凉气。

紧接着,她惊坐起身:“你……嘴唇怎么这样紫?”

苏曜浅怔,抿了下唇:“伤没好嘛。”

他不咸不淡地道。

顾燕时咬牙:“你不要骗我,我父亲是药商。”

他挑眉:“母妃懂医?”

其实说不上懂,只略知些皮毛。

顾燕时心思一转,想起他的狡猾,就将这真话忍了下去,淡声道:“自是懂一些。受伤而已,嘴不会发紫的。”

“哦。”他眼帘低下去,漫不经心道,“伤我的那把刀上淬了些毒罢了,难免有余毒残存,一会儿再让陈宾看看就好。”

顾燕时心下稍安,点点头,就先起了床。她唤宫人进屋来侍奉,门刚一开,阿狸就窜进屋跳上了床,往苏曜肩头一踩:“喵!”

苏曜噙笑:“干什么?昨天打赌该算我赢了吧。”

顾燕时侧首:“什么打赌?”

他神思一凝,怕她生气,随口扯谎:“赌今日我与母妃谁醒得早——我虽没起,但醒得比母妃早些。”

好奇怪的赌。

顾燕时拧着眉看看他,没说什么,继续忙着更衣梳洗。

等她梳洗妥当,早膳就端了进来。因他要卧床安养,宫人们直接将早膳放在榻桌上抬了进来。

顾燕时存着照顾病人的心,见宫人们扶他坐起来,便坐到床边喂他。

苏曜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她耐心地先将粥吹凉,每一勺吹好都先自己以樱唇触一触,觉得合适才喂过来。

房中很安静,他无声地吃了一口又一口。顾燕时接连喂过小半碗粥,才忽而觉得有些异样。

她抬眸看他一眼,有些古怪地感觉……他今天似乎很乖。

乖这个字,很不该用在他身上。

她于是连忙摒开了这个念头,垂眸又舀起一勺来吹。尚未吹好,眼前白影一过,一只掰做两半的豆沙包被递到眼前。

她看他,他说:“吃。”

她迟疑了一瞬,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他笑笑,抬起另一只手,咬了另一半。

等她陆陆续续将这半个豆沙包吃完,他又喂了个剥好的鸽子蛋过来。

顾燕时想起那日在集市上他没完没了夹菜的事情,美眸睨过去:“我又没受伤,你先吃,一会儿我自会去吃的。”

他没有争辩,点一点头:“好。”

言毕他就吃得更乖了,顾燕时并不太清楚他爱吃些什么,就轮着夹桌上的东西喂他。他倒不挑食,喂什么都吃。

等他吃饱,陈宾正好到了。

顾燕时原想先用膳,见了陈宾又觉该先听一听他的病情。

陈宾行至近前,一眼看到他的唇色,目光就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顾燕时。

苏曜衔笑:“母妃在这里不方便。”

顾燕时浅怔,一时竟在想——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与他之间,还有什么地方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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