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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贪欢(120)

上一次见到市井街头的时候,她还在爹娘身边呢。

顾燕时因而被激起满心的期待,笑吟吟地用完了午膳。等苏曜离开,她又高高兴兴地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发觉自己似乎不该答应随他出宫。

她原是为了哄他才提出要带他四处走走,怎的就让他反客为主了呢?

她是不是傻呀。

她懊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懊恼之余,却仍有期待盘桓心头,让她虽然后悔,又并不想去找理由推了明日的出行。

他好起来,还是很好的。

她原就贪恋他的温柔,便是在恨他的捉弄的时候,他待她的好也还是让她魂牵梦萦。

她到底生出了不当有的侥幸。

她知道自己该避着他,该避得更决绝一点,可心底柔软处却有个声音探出来,轻声细语地告诉她:随他去吧。

随他去吧,他现下伤着,性子柔和了许多。

去这一趟,她就能多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事情。

她就退这一步,只退这一步。

日后他再如何示好,她都不会理会他的。

她绝不会再将自己置于那样的境地。

顾燕时咬紧牙关,心底将界限划定得分明。

而后,当晚这整整一夜,她竟睡不着了。

她侧身躺着,耳朵贴在枕上,总能清晰地听到心在突突地跳,跳得激动而热烈。

翻作平躺,她又总想睁开眼睛,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少事情,就是不肯放她入梦。

她直熬到筋疲力竭才终于得以睡去,睡不多时天就亮了。兰月领着人进来服侍她起身,她起床梳洗用膳后,一出门就看到他已等在院中。

他坐在廊下,指尖托着一小撮鱼糜,阿狸就着他的手吃得正香。他衔笑看着它,眼睛眯起来,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顾燕时走过去,他手一翻,将余下的鱼糜撂在漆栏上,以便阿狸继续吃。自己则站起身,笑容和煦地看看顾燕时,就向外走去:“车备好了,走吧。”

“好。”顾燕时跟上他,迈出院门,遇到张庆生。

不知何故,张庆生的脸色很不好,见到她时好似更沉了些,面无表情地颔首:“太妃安。”

顾燕时下意识地多看了他一眼,苏曜倒没有理会,大步流星地向东拐去。

灵犀馆前是条小道,不便马车进出,他命马车停在了东边些的宽敞宫道上。

大宁一朝车驾规矩森严,逾矩乃是重罪。顾燕时遥遥望见那边只有一驾车心下便觉不妥,暗想哪怕只是为了做做样子也该备上两驾。

待得再走近一些,她看清那驾车,不禁脱口而出:“不是天子御驾?”

苏曜闻言,笑看她一眼:“母妃想大张旗鼓地让百姓们看到朕带母妃逛集么?”

顾燕时噎声,再度感觉自己好傻。

她双颊红起来,盯着地不再吭声。苏曜侧首欣赏,终是忍不住地抬手,在她侧颊上碰了一下:“好烫。”

“……”她一下子就将头压得更低了,“不要拿我说笑。”

“哦。”他点点头,“诺。”

继而伸手,向车帘处一引:“母妃请。”

顾燕时羽睫低低压着,故作冷淡地搭着兰月的手登上车去。才刚坐稳,他便也上了车来。

苏曜落座,顾燕时有意无意地向侧旁避了一下。二人在车厢里坐成了个折角,膝头极易相碰。顾燕时就一直往另一侧倾,驶出皇城城门时车子一癫,她险些倾倒出车。

她及时用手一撑,勉强坐稳了,下一瞬就忍不住抬眸看他的反应。

还好,他闭眼歇息着,并未看到她的窘迫。

她偷偷地舒了口气,定一定心,便想自己也该睡上一会儿。

她昨夜没有睡好,今日逛集又很要花些力气,不补个觉恐怕是撑不住的。

顾燕时于是又小心地稍微避了避,在狭窄的车厢中尽量坐得离他远了些,才闭上眼睛,倚向厢壁。

苏曜阖眸沉吟着,心下盘算着这一路的事情。忽觉肩头一沉,他蓦地睁眼。

目光所及之处,美人睡得昏昏,无知无觉地倚在他肩上。修长的羽睫近在咫尺,乌黑卷翘,像对漂亮的鸦翅。

好想揪。

——他心底生起一股恶意。

这样的恶意在他的人生里常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觉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的,善意背后也往往藏着虚伪。那不如由他自己去摧毁,他还可一笑而过,只当在游戏人生。

他便这样不自觉地抬起手,悬至她眼前两寸处滞了滞,又放下来。

她已经很讨厌他了。

让她睡吧。

苏曜漫不经心地扯了下嘴角,再度阖上眼睛。

顾燕时这般一睡,时间虽短,却睡得很沉。她隐约感觉自己做了好几个梦,只是做一个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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