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80)+番外

许锐站起身，低头对他说，“你好像发烧了，我去楼下问问有没有体温计。”

“我发烧了？”林湃一头雾水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感到一阵眩晕，他晃了晃头，把手背搭在额头上，没太当回事，“可能就是一点水土不服吧。”

“量个体温再说。”

许锐很快就回来了，林湃从浴室刷完牙出来，见他还真的拿回了一根体温计，但脸上的神色似乎很为难。

“这个……体温计是有，不过楼下那个爷爷说……他说……”许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说什么？”林湃擦了把脸，伸手去拿体温计，被许锐躲开了。

“他说这是他孙子用的，小孩子用的你知道吧？是……放下面的，如果你要含在嘴里，好像有点恶心？”

许锐目光下移，用指腹敲了敲林湃的裤腰，“要不然你……将就一下？”

林湃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开许锐，抬手脱掉了刚换上的毛衣，一片噼噼啪啪的静电声后，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宽松的衬衫，他朝许锐伸出手，“拿给我。”

“你确定不用我帮你？”许锐犹豫地递出了体温计。

“你不知道还有个地方叫腋下吗？”林湃几乎是抢过了体温计，他解开两粒扣子，在空气里甩了几下，然后从领口伸了进去。

水银体温计一般要测量五分钟以上，林湃垂头坐在床边，百无聊赖地踢着对面许锐的鞋尖，突然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

他蓦地抬起头，才发现这道视线不是在头顶，而是落在胸口的位置。

林湃无奈地拢紧自己的领口，“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在想你啊。”许锐笑着往回缩了缩腿，到了林湃够不着的地方，“你又脸红了，你以前都不脸红的。”

“我发烧了。”林湃别开脸，不说话了。

大约过了六七分钟，许锐起身走到林湃跟前，冲他伸出手，林湃从衣服里拿出体温计，看也没看地递了过去。

许锐眯起眼睛找着体温计里的水银线，“三十七度八，算低烧吗？”

“我就说也没什么大感觉……”林湃点了点头，开始往身上套毛衣，隔着毛线传来他闷闷的声音，“等换好衣服就可以出门了，你去把体温计还回去吧。”

许锐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一直等到林湃换好衣服，才试探性地说，“要不还是再休息一天，等烧退了再出门，也不着急这么点时间……”

林湃看着他顿了顿，随后转身找背包收拾了起来，“不用，早去早回吧，体温计等我们下楼的时候顺便还了也行。”

“林湃！”许锐从背后握住了他的肩，把他连拉带拽地按回了床上，“你这都快烧到三十八了！房子在那跑不了，人要是跑了别说现在，你就是穿越到昨天也没用。”

“我说不用就不用！”林湃用力推开他的手，刚想站起来又被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那我们各退一步……”

“你要我怎么退一步？现在下落不明的是我爸不是你爸！”

“我知道你着急，你以为我就不着急吗？”

“你有什么好着急的，出来旅游放松身心不就够了吗！别人下落不明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湃你说话就好好说，别讲得阴阳怪气的！我着急什么？我他妈是在担心你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要烧个好歹出来怎么办？”

许锐突然后悔起来，自己只是被林湃吼了两句，竟然不知道哪里窜出了一股无名火，现在还跟他吵了起来……

林湃抬头瞪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他张了张嘴，总算没有继续吵下去。

许锐别过头做了两下深呼吸，等平静下来，他才把手重新搭上肩膀，停在了林湃脖颈间，大拇指堪堪蹭到他的脸，“对不起……我先去买点吃的，等下午你烧退了，我们就出门，这样行吗？”

林湃垂下眼，长睫毛扑棱了两下，仿佛跟着主人一起丧了气，耷拉着不动了。

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林湃瞥了两眼刚刚合上的门缝，目光里有些闪烁，其实自己应该道歉，但事实是，他刚刚选择了沉默。

他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心想自己真别扭。

石鞍市仿佛是一座巨大的磁场，自从下了火车，他的每一寸肌肤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毛糙的触感，很痒，但怎么也抓不掉，最后只留下一大片徒劳的红痕，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许锐没多久就带了几盒炒菜回来，他们围在一张书桌旁吃饭，谁也不说话。

等吃完了，林湃着手收拾餐盒，许锐也没打算帮忙，管自己往床上一躺，竟然拿出寒假作业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