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8)+番外

林湃还是发着低烧，连反射弧都比平时长了不少，他愣愣地看着门被关上，直到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挡在了门后，这才转身朝着篮球场走去。

许锐回到屋里，瞟到了放在桌上的纸条，纸条的一角被压在那桶吃了一半的泡面下。

他拿叉子拨了拨泡面上漂浮的油，用舌尖尝了一口，已经只有温温热了。

许锐举着叉子挣扎了几秒，最后兴致缺缺地把叉子扔回泡面桶里。

他从泡面桶下抽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字体很清秀，写了一串手机号码，还留了个名字，“林——湃——”，他又瞥了一眼那串数字，说了句，「字还挺好看」。

许锐正打算把吃剩的泡面收拾干净，突然想到从卫生院带回来的那袋药，他转头看了看老沙发前的破茶几，两盒药果然还是整整齐齐地放在那。

他把纸条对折了两下放到裤子口袋里，抓起塑料袋就往屋外走，打开门左右张望了一阵，林湃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夜色里了。

鹤山镇的小路交错复杂，林湃在许锐家兜了好几圈，才走到他认识的大路上来。

他在篮球场的草坪上找到了自己的背包，里面没有贵重物品，看起来还是鼓囊囊的，林湃在双肩包的侧边口袋摸到了手机，既然手机没丢，他就没再检查背包里的东西。

学校里头很安静，只有蝉和青蛙此起彼伏地叫着。林湃背着双肩包往外走，手机电量告急，他只能抓紧时间查附近的小旅馆，才刚打开一个页面，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林湃脑子一团浆糊，偏偏这个时候忘了自己刚刚给人留过号码。他直接点了拒接，结果没几秒同个号码又打了进来。

“喂？”

“你……没……”

林湃接起电话，只听到电话对面一阵电流声，他于是又问了一遍，“喂，谁啊？”

这下电话那边彻底恢复了安静，随着手机的一声震动，他才发现是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林湃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握着手机，心想鹤山镇这么点大的地方，随便走总能碰到个小旅馆。

往前走了没多久，林湃渐渐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嘈杂的人声，他顺着方向走去，喧哗的人声越来越清晰，街边有几间连排的房子里灯火通明。

一直走到「胜网吧」的招牌下，林湃看到了贴在门口的招聘启事，上面写着：招聘网管，可兼职，薪资待遇面议。

林湃往网吧里走去，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两边上网的青年们，他们翘着腿，嘴里念念有词，头戴式耳机隔绝了他们和外界的声音，尽管他们中一大部分只是通过耳机和隔壁桌对话，有的人桌上还摆了泡面、饮料和一小盘瓜子。

“你好，我在外面看到这里招网管，请问现在还缺人吗？”

林湃看柜台上的人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打着一盘游戏，就用指关节在柜台上敲了敲，好引起他的注意。

打游戏的青年像是正玩到赛点，他微微抬了抬头，视线却还是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像开了二倍速一样说，“招、招、招，你是兼职还是全职，以前做过网管吗？”

林湃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想起来到底是谁，于是老实说，“兼职，我只有晚上有时间，以前没做过网管。”

“耶！”柜台后的青年在一声欢呼中结束了一局游戏，他放下手机抬头说，“没做过也没关系，这个很容易的，晚上有个夜班和大夜班……林湃？是你啊！”

“董温文？”林湃确认性地问了一遍，得到对方点头答应之后才继续说，“初中毕业以后你说不读了，我以为你会离开鹤山镇，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董温文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拉着林湃在旁边休息的椅子上坐下。

他拿出两瓶冰可乐，递给林湃一瓶，自己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大口，才开口说，“嗨，我们一起从鹤山小学考到了市重点初中，我是真的学不动了，他们那些城里人，又是补习班又是家教，人家爸妈还都是大学教授，跟他们比太累了。”

林湃礼貌性地笑了笑，拉开易拉环喝了一小口冰可乐，他沉默了一会想起了正事，问道，“你现在是在这家网吧里……”

“哦，新胜网吧是我爸跟我舅合伙开的，我爸说既然我也不想读书了，就回来学着管管。”

董温文仰头又喝了一大口可乐，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你后来不是考去了市重点高中吗？现在回来找兼职，是要趁没开学挣点生活费吗？”

“说来话长，你还是跟我说说你们网吧招人的事吧。”

董温文听完这话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他跟林湃聊了一会网吧里兼职的事情后，就带着他四处参观，美其名曰「熟悉工作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