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7)+番外

还不等女人回话，许锐已经「砰」地一声摔上了门。

他走回餐桌旁还没来得及坐下，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平时傅言烨他们从来都是打的手机，能往家里打座机的，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何慧。

“喂，干嘛？”许锐接起摆在餐桌上的电话。

“哦呦，谢天谢地，你今晚在家……”何慧的背景音很嘈杂，男人女人的说话声、笑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连狭窄房间里的烟味都好像透过了电话线，刺激着许锐的耳膜。

许锐索性打断了何慧的废话，催促道，“有事快说。”

“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何慧拔高音量说完这句，又好像突然压低音量似的，好言好语地说，“我在镇口刘叔叔家里，你给我送点钱过来，今晚运气不好，我得把输的赢回来……”

“没空。”许锐想也不想地挂了电话。

电话铃接二连三地响起来，许锐想直接把电话线拔了，想到万一何慧自己回来拿，到时候对于沙发上的人又要问东问西，权衡之下又接起了电话，无奈地问，“钱在哪里？”

“就在我房间床上枕头的枕头套里，你全都拿过来吧。”何慧豪爽地说完，又想起来什么，威胁性地叮嘱许锐说，“你别想着偷拿啊，里面的零头有几毛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许锐没耐心地挂了电话。

他长腿一迈，跑上楼到了何慧的房间，拿过床上的枕头抖了抖，马上摸到了一叠钞票的位置，甚至还有几个钢镚儿撞到一起的叮铃响。

这些钱一部分是何慧偶尔赌赢的，大部分都是他爸爸支付的抚养费，除了每年的学费，何慧把剩下的钱全都占为己有了。

许锐犹豫了一下，没把这些钱拿出来，直接拿着这个枕头，出门骑上了自行车。

许锐骑出去没多远，沙发上的林湃翻了个身，差点摔在地上，只剩一条腿还挂在沙发上。

林湃敲了敲脑袋，扶着沙发坐了回去，电视上已经放到了《蜡笔小新》的下一集，餐桌上还剩一半的泡面没吃完，旁边放着被剥成一圈圈的橘子皮，没来得及扔，油腻腻的气味掺杂着丝丝橘子皮的青涩，似乎在空气里和某种荷尔蒙混到了一起。

4、第 4 章

八月里天黑得晚，到了晚上点天际还是微微亮着，道路两旁的蝉鸣叫嚣着燥热而潮湿的夏天。

许锐仗着路面看得清楚，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左右两边的街景像按了加速键一般往后退去。

他之前想过剪个寸头，就是因为喜欢跑起来的时候连头发丝儿都飞起来的感觉，才没真剪成寸头，不过他的教练也不可能允许田径运动员留一个艺术家长发，因此他的头发比寸头也长不了多少。

许锐远远就看见了何慧左顾右盼的样子，她已经早早地在老刘家门口等着了。

许锐按下刹车，伸腿在地上点了点就把自行车停在了距离何慧不远处，从后座抽出枕头扔了过去。

何慧往后仰了仰接住了枕头，一边急促地拉开枕套的拉链，在里面摸着钱的位置，一边对着许锐一通抱怨，“你有病啊，我让你拿钱你把整个枕头带过来！”

许锐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你不是怕我偷钱吗？干脆原封不动地给你拿过来。”

“你把枕头拿过来就不能偷钱了吗？”

何慧不甘示弱，把找出来的钞票都塞到自己口袋里，她最后又角角落落摸了好一会，才觉得里面的钱都拿光了，于是抬头叫许锐把枕头带回去。

许锐在她摸钱的空当已经划着自行车拐了个方向，心想何慧这个时候倒是很精明，“你干脆留个枕头睡在这里算了。”

“说你有病你还真的有病啊……”何慧冲他喊着，把枕头又扔给他，“赶紧给我带回去。”

许锐脚上一蹬，自行车就头也不回地往前冲了出去，何慧的枕头没能砸中他，灰棱棱地扑在地上，几个钢镚儿又砸在一起发出哐当响。

响声渐渐弱下去，许锐已经骑着自行车没影了，何慧在原地气得直跺脚，最后还是房间里的人替她把枕头捡了回去。

许锐一来一回大概只花了二十分钟，正好赶上林湃从屋外关门的动作。

家里用的还是早些年的白炽灯，暖色光从门缝里钻出来，只照亮了林湃一半的脸。

林湃看着许锐把自行车停到一边锁好，又愣愣地盯着许锐朝自己走来，他松开握着的门把手，让出进门的路来，对进门的许锐说，“我在桌上留了手机号码，我的手机和钱都落在篮球场了，你到时候打我电话，我还你钱。”

许锐像当林湃不存在似的，径直朝屋里走去，一直到林湃说话才在门口停了停，等林湃说完，他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就进屋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