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69)+番外

“是她吗？”

“应该是，不过那都是两天前的监控了，我猜他们要找到人，估计还得等热心市民提供线索。”

“总算是有进展了……”林湃半仰着头，尼古丁和焦油燃烧的气味环绕着他，他渐渐阖上了双眼，继续问道，“然后呢？这跟你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我说是心灵感应你信吗？”

林湃摇了摇头，尽管这个动作并不一定会被许锐看到，他还是把摇头的幅度放得很大，“你撒谎了，对吗？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是你随口扯的谎，用来骗我的。”

“对，我最近都住在学校器材室，刚刚回来看到火光，还以为那群人追到了学校里，吓我一跳。”许锐沉默了半晌，还是承认了这件事。

“不对……”林湃继续摇着头，“你就是要找个理由拒绝我。”

“我没有，我只是、我已经麻烦你麻烦得够多了……”

“哦……”林湃低下头，闷闷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全部被吹到了他自己脸上。

许锐突然觉得，氛围不知道哪里好像不对了，他抬起手肘撞了两下林湃，换了个话题说，“到你了。”

“我？跟我奶奶吵架，离家出走，没了。”

“为什么吵架？说起这个，我正好撞见你开门、冲进你家那回，你是不是也要出门来着，可是那天晚上后来好像没见你出门。”

“那次……也是离家出走……”

林湃的声音越讲越没底气，许锐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湃给他递过去一个眼色，许锐就配合地止住了笑意。

“吵架是因为……我奶奶叫我给林康荣打电话，让我叫他回来过年。你说他都杳无音讯将近十年了，我奶奶为什么突然就、就、就非得找他呢？”林湃情绪上头起来，音量也跟着不自觉放大了。

“林康荣是谁啊？”

“类似于你跟何慧的关系。”

“你妈啊？”

“我爸。”

“他也失踪了吗？”

“他跟你那个事性质不一样，他偶尔——比如隔个一两年，会往家里捎个信，大概是……告诉我们他还活着，但总之就是不回来。”

“那你妥协了吗？”

“嗯，她老人家苦肉计都演上了……”林湃无奈地点了点头，指间的香烟没吸几口，已经烧得只剩短短一截了，“我本来想着抽完这根烟，就给他打电话试试，反正他也不一定接。”

林湃走开几步到垃圾桶旁边，在上面的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微弱的火星四散开来，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他走到许锐跟前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调出了林康荣的号码，“抽完了，你帮我按拨号吧。”

许锐看了一眼号码，他听说过号码归属地的名字，但没去过那边，印象里跟鹤山镇的位置差不多，在地图的哪个犄角旮旯里，他满不在乎地按下了拨号键。

“错错错，是我的错。热恋的时候怎么不说，生活的无奈我已好困惑。你能不能不要再啰嗦，最好沉默——”

等待接通的铃声响了起来，林湃没按免提，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从听筒处响起的铃声依然清晰，是最近一首烂大街的流行歌，在中年人里特别受欢迎。

“喂？”

通过手机，林康荣的声音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林湃几乎没认出来到底是不是他，“喂，请问是林康荣吗？”

“我是，你谁啊？”

“我是林湃，奶奶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让你回家过年。”

“操！她自己打电话打个没完，还找人换个号码打，我他妈的早知道……嘟、嘟、嘟……”

电话是林康荣那边挂掉的，林湃关闭了「通话结束」的界面，手机上显示「录音已保存」。

他本来想拿着这段录音跟奶奶交差，但他现在干净利落地删掉了这段录音。

“他平时也这样……暴躁吗？”许锐试探着抬眼看林湃，冲他眨了眨眼睛。

“我也不知道他平时怎么样，不过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他好像是个正常人。”

林湃无所谓地收起了手机，又从烟盒里抽出了新的一根，许锐注意到，他抽的烟包装盒和赵昆的抽的不是同一种。

“我来帮你。”许锐抢过林湃手里的打火机，小心地给它挡着风，替林湃点上了烟。

他好奇地观察着林湃抽烟的姿势，突然问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林湃夹着烟举在耳边，没说话，任由烟头往里燃烧着，仿佛真的是在很努力地回想，“记不起来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但是以前的学校都管得严，只有放假回鹤山镇，才偶尔躲起来抽一根。”

“有人教你的吗？”

“没有，好像是无师自通吧……”林湃抿了一口，吐出些许烟雾，笑了笑，“挺解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