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68)+番外

“你给我站住！”老人家往缝纫机上拍了一掌。

林湃停下了动作，但没有转过身来。

“我想过了，你要是不肯打电话就算了，我这边还有几年前你爸爸留下的地址，不就是石鞍市吗？

我明天就去买火车票找他……这边过去，开个一天一夜也就到了……火车的话，我买个硬座就行了……”

林湃无奈地转过身，看着老人家声泪俱下的表演，尽管他明知道是苦肉计，却也只能往里面跳。

他从小都是奶奶带大的，对她的脾气很了解，一气之下去坐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完全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我明天就去给他打电话，这总行了吧。”林湃举起手机晃了晃，“今晚作业太多，要是太晚我就睡在网吧那边，奶奶你先睡吧。”

林湃说完就出了门，他闷闷不乐地走到了新胜网吧门口，远远看到董温文已经不在里面了，换了值夜班的人。

他继续往前走，过了三条街就到了鹤山高中，生活区的宿舍楼距离大门很远，前边的教学区空荡荡的，大门不出意外地紧闭着。

他轻车熟路地往后山绕了一段，然后在老地点到了学校里。

深夜，实验楼后面的小路没有灯光，黑暗顺着实验田绵延，仿佛没有边际，隐没了其上的枯索，模糊了远处的棚屋。

林湃摸出一根烟，倒过来沿着边角敲了几下，随后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他按下打火机，在漫长的黑暗里亮起了一缕火光，微弱的火苗很快就被呼啸的北风吹灭了。

他又重复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局。

林湃给了自己一个期限：抽完这根烟，他就拨出林康荣的号码。

但是这根烟好像怎么都点不起来。

火光明灭数次，林湃突然在校门口的方向看到了一束光，似乎是手电筒发出的，正朝着他靠近。

他收起打火机，轻手轻脚地退到了那棵枝叶歪歪斜斜的树下，默默等待着这个深夜巡逻的保安或者老师离开。

31、第 31 章

“喂——”

伴随着一声惊呼，黑暗中骤然亮起一束光，林湃才刚拿出打火机，就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挡住眼睛。

远远见到的那束光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他还以为是巡逻的人走远了，没想到对方是故意关了手电筒，再往这边走。

在学校里抽烟被抓个正着，林湃甚至开始构思起了要在主席台上念的检讨书。

“林湃？怎么是你？”那道光左右晃了晃，最后从他脸上挪到了地上，林湃听到对方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放下了某块压在心底的巨石。

他揉了揉眼睛，花了一点时间适应此刻的光线，最后借着照向地上的手电光认出了许锐的眉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回答。

林湃手上拿着打火机，左手手指还夹着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在任何人看来，他的意图都是一览无余。

他默不作声地把打火机扔进口袋里，上下打量了一番许锐，对方还穿着离开网吧时的衣服，书包也还在，仿佛是刚回学校，可他不是说接到了派出所那边打来的电话吗？

“那什么……你抽吧。”许锐举起手机，用手电的光指了指林湃刚扔进去打火机的口袋，然后关掉了手机的手电功能，背过身倚在了墙边，仿佛这样就能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

林湃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攥在手里，迟疑地看了几眼，随后一声不吭地开始点火，火苗在风里窜了几下，不出意外地灭了。

林湃又试了几次，还是像之前一样，火苗在寒风里抖动着，明灭不定。

许锐用余光瞥到了这一幕，他转向林湃，用手掌围在打火机旁边给林湃挡风，但还是没点着。

“算了，可能没油了。”林湃握着打火机，把手垂到了身侧。

许锐拉开外套的拉链，他走近林湃，举起衣领用敞开的衣襟围起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再试试。”

林湃抬眼愣了愣，在得到许锐肯定的点头后，又习惯性地把烟倒过来，沿着边角敲了几下，这回一下就点上了。

微弱的火星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源，林湃抿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盘旋而上，被风一吹就散得无影无踪了。

“你不是去派出所吗？为什么在这？”林湃和许锐并排靠着墙，侧过头问他。

“你不也是说回家，然后躲在这里抽烟吗？”许锐低着头，闷闷地说着。

一阵缄默过后，两人再次说了同一句话，“你先说。”

许锐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他们在南兴市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监控，里面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何慧，他们让我认那件衣服是不是何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