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36)+番外

许锐一开始不明就里，只是迟缓地盯着林湃的眼睛，这个过程就像是一只蚂蚁绕着脚腕打转，他伸手拍掉，而后又有更多只弯弯绕绕地聚过来，他就怎么也捉不完了。

直到温热的鼻息掠过他的皮肤，许锐能清晰地见到林湃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透着淡淡的光，在微风里极轻地摇摆着，道路两侧的景色都成了胶卷的底片，被模糊地拉扯着，这时候感官都变得迟钝，唯独时间像被无限拉长。

林湃没有继续靠近，保持着几公分的距离，货车引擎声横亘在他们之间近乎凝固的空气里，他们互相望进彼此的眼睛，极力捕捉着游移在眼神里的情绪。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许锐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为了掩饰这个动作，他沉默着别过了视线。

林湃还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他垂着眼等许锐趴回铁护栏上，才跟着找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趴在铁护栏上往另一个方向看去。

小货车就这么在由热闹变得安静的氛围里，一路颠簸到了鹤山镇。

蔡老伯把傅言烨送到了家门口，走到小货车后面的平板旁边问，“你们两个住哪里？我顺道给你们……欸！”

许锐在蔡老伯眼皮子底下跳下了平板，他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刚想抬手接林湃，后者已经自己跳了下来，只好默不作声地收回了手，“蔡伯伯，我们自己回去就行，您赶紧回家吃饭吧。”

“就那么一小段路，我开过去很快的！”蔡老伯冲他们挥手，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往平板上面赶。

林湃从许锐身后绕了出来，没被蔡老伯赶到，他把背在背后的双肩包调整到胸前，冲蔡老伯点了点头说，“真不用了蔡伯伯，我走回去也就几步路，你就不用管我们俩了。”

“好、好、好……”蔡老伯爽快地应下往驾驶座走去，上车前冲他们招手说，“那我回去了啊。”

林湃和许锐站在傅言烨家门口目送蔡老伯离开，小货车「突突」了两下，转了个方向往前开去，逐渐驶离他们的视线，他们也跟着往前走去，谁也没有先开口。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许锐犹豫着问，“要我送你吗？”

“不用。”林湃从胸前的双肩包里抽出一沓纸交给许锐，“昨天从教室里拿的试卷，不过好像也没时间做了。”

许锐不情愿地接过试卷，光是看到上面的油墨就觉得头大，他把东西卷成卷，随意地插在了书包旁边的口袋里，“刚刚……”

“刚刚怎么了？”林湃若无其事地反问道。

“没事。”许锐一时也想不出来别的话要说，他抬手拍了拍林湃的手臂，转身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林湃看着许锐拐过一个街角，消失在了夜色里，他再一次低头嗅了嗅刚刚许锐拍过的手臂，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微凉的夜风在耳畔低吟。

17、第 17 章

门卫室里，保安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玩手机，进校门的车辆按了好几声喇叭，门口汽车通道的自动抬杠才软绵绵地抬起来。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人数没什么变化，但很明显比平时安静了不少，连女老师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啪嗒、啪嗒」声也慢了许多。

小长假过后的第一天，困意与倦懒笼罩了整个学校。

林湃走进教室，意外地发现教室里到的人基本都到齐了，他低头看了看腕表，距离上课还没得很，自己到的时间和平时也差不多。

许锐这个万年踩点的人也已经到了，林湃走到座位旁，看到他正拍着周宁的背，低头念着什么东西上的字说，“「2009-2010学期南兴市XX学校期中」那张给我一下。”

“哪科啊锐哥？”周宁稍稍侧过一点头，表示自己在和许锐说话，另一边眼睛还盯着自己的试卷，手上的笔就像上了发条，一刻也不停下来。

“数学。”

周宁在桌上一堆小山一样的试卷了翻了翻，最后回头说，“那张刚刚李程拿走了，喏，他就在第三排！”

许锐「啧」了一声，把桌上最上面那张试卷压到最下面，接着说，“算了，你先把化学那张给我，嗯……综合的那个。”

“化学那张特别难，刚刚学习委员说自己写错了几题，拿回去改了。”

“那你到底有什么啊！”许锐不耐烦地敲了一下周宁，后者头也没回，只顾埋头奋笔疾书，许锐轻叹一口气说，“你抄完的那些先给我总行了吧？”

“我抄完的递给别人抄了……这里还有一张语文试卷，课代表的，原装的呢！”周宁说着抽出一张试卷递给了许锐。

许锐接过试卷，把第一页几道选择题的「ABCD」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自己试卷上，然后眯起眼睛，拿着试卷左右翻了翻，一时竟然找不到哪里开始下笔，“这密密麻麻的全是字，等我抄完都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