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29)+番外

“你干嘛不说话了？”傅言烨突然抬头。

许锐伸手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巴了几下说，“上头，看你看出重影了。”

“切，我还以为你想某林姓同学想出神了呢。”傅言烨没当回事地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划手机。

许锐拿起手边的饮料喝了一口，觉得不得劲，招手又叫了一罐啤酒，他撬开易拉环，喝了一口说，“他长得好看关你什么事，敷衍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个流氓，觊觎别人的美色。”

“到底叫不叫，我这是在促进你们的同学情谊。”

“这个点他早就回鹤山镇了，难道你要他大半夜的……”

许锐话音未落，隔壁桌突然被人一把掀翻了桌子，玻璃杯「哐哐」地砸向地面碎成了好几块，桌上的烧烤也被甩到了地上，一片狼藉，几个男人一脚踢飞一张凳子，其中一张还撞到了傅言烨坐的椅子，他跟许锐同时站起来避开他们。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看你还能躲哪里去！”

带头的男人个子不高，但是体格健壮，他一把提起了原来在那里吃烧烤的男人，就像提起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小鸡仔被从别的桌子下面一路拖到了烧烤摊外面，男人手一松，他就整个人趴在了大马路上，他刚想挣扎着爬起来，同行的男人就围了过来，其中一个一脚踩在了他背上。

老板娘神色慌张地来到一片狼藉的摊子上，她伸长脖子想看那边的情况，又不敢靠前，哆哆嗦嗦地拿出了手机准备报警。

带头的男人眼神极好，他立马拿着一把水果刀指着老板娘说，“谁想报警！警察来了他也得还钱！”

他说话间，另一个同行的男人已经给小鸡仔搜了个身，他抽出三张红色钞票递给老板娘问，“够不够。”

“够了、够了。”老板娘接过钱，她见事故现场已经转移到了马路上，犹豫了一会，没敢多管闲事，冲着顾客抱歉地点了点头就回去了柜台。

刚才递钞票的男人走回马路边，把剩下的钱交给了带头的男人，他抓出了小鸡仔右手手臂按到了地上，带头的男人则拿着水果刀在手指上方比划着，“你说你到底是要还钱呢？还是要放弃陪你赌博这么多年的手指啊？”

“大哥、大哥，你再宽限几天，我肯定还上，我这两天手气特别好！”

小鸡仔艰难地抬着头，谄媚地对着带头的男人笑着，结果被对方拍了一个脑瓜子，他又挣扎着想缩回手，也是徒劳。

“这都宽限你两个月了，你欠条上都写着呢，实在还不上也没办法，先剁两根手指吧！”带头的男人举起水果刀，作势就要剁下去。

“别！我女儿能还，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她肯定拿得出钱！”

小鸡仔满头大汗，他像连珠炮弹似的说完这话，带头的男人才重又直起腰来。

踩在他背上的男人松了脚，再次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拎了起来，一行人就这么走进了浓重的夜色里，和烧烤摊的暖黄色灯光彻底割裂开，没多一会儿，烧烤摊重又恢复了有说有笑的氛围，仿佛刚才的事全然没发生过。

傅言烨喝了口可乐，看完热闹可乐里的气都跑光了，他摇了摇头感叹道，“这都什么事啊，一天天的，还想要女儿还钱，有这种爹真是倒霉。”

许锐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双臂有气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歪着脑袋盯着刚才发生闹剧的马路出神，没把傅言烨的话听进去。

易拉罐里还剩半瓶多啤酒。片刻之后，许锐抬起软绵绵的手臂，瞥了一眼一次性塑料杯的位置，把啤酒倒进了杯子里。

泡沫在小小的杯子里越累越高，直到漫过塑料杯的边缘，顺着杯壁流下，泡沫迅速消失，在桌子上流下一片湿漉漉的污渍，他才倾斜瓶身，停止了这个动作。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变得神思恍惚起来。

他盯着那片尚在扩张的污渍，仿佛刚才的闹剧缩小成了某个影像，在这片污渍里重映着，而那个被人毫无尊严地踩在脚下的小鸡仔，他的脸逐渐扭曲、变形，最后竟然有九分何慧的模样。

14、第 14 章

傅言烨看他不再吃了，三两下吃掉了剩下的，就冲老板娘招手结了账，他指了指塑料杯里满出来的啤酒说，“你喝不下也不用这样浪费吧，放着就行了。”

他起身环视了一圈桌面，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对还坐着发呆的许锐说，“吃饱了就走吧，明天下午还有闭幕式，别到时候睡过头了。”

许锐机械式地跟着傅言烨起身，刚走出去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傅言烨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晕，想在外面再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