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26)+番外

许锐一个激灵坐起来，在床上愣了足足有三十秒，然后他迅速换上衣服，冲到洗手间草草地洗漱了一下，满脑子飘过的都是「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他从房间里跑出来，「砰」地一下摔上了门，何慧正巧刚才外面回来，她的黑眼圈和眼袋耷拉下来，皮肤粗糙又暗沉，看起来就像放纵过度的人。

“你要死啊！摔门这么大声干嘛！”何慧捂着心口拍了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大清早的跟撞鬼了一样，我心脏病都要给你吓出来了！”

许锐来不及也懒得跟她解释，他抬手把挡在门口的何慧往旁边推开了一点，自顾自冲了出去。

何慧站在门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缩成一个小点，她才念叨了一句「神经病」，反手关上了门。

还好鹤山镇就这么点大，许锐一口气跑到了客运中心，他停在车站门口，刚弯腰按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就看到一辆开往市里的公交动了起来，朝着车辆出口开去。

车辆出口和旅客入口分在整个客运中心的两端，中间整块水泥地都是候车区，开往不同地方的公交都停在里面。

许锐看了看时间，就算是赶上这趟，他也不一定不迟到，可等下一趟还要二十分钟。

“靠，不赶这趟就肯定要迟到了。”许锐深吸一口气，又朝着车辆出口跑了起来。

还好公交车在候车区开得慢，到了车辆出口的时候，司机停下来朝外面的岗亭递着什么卡，许锐这才追上了公交，他在车门边敲了敲，偏偏司机跟岗亭里的人交涉着什么，没听到。

“师傅，外面有人敲门。”

车里有乘客提醒了一下，司机这才给按下开门键。许锐走上车，发现这趟车虽然没有昨天那么夸张，但还是挤了不少人，车里吵吵闹闹的，也难怪司机这么半天才听见。

他侧身往里面挤，到了大概车厢中间的位置，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于是就停在了这个位置，一手撑在座位靠背保持稳定，一手在坐在这个座位的人面前晃了晃。

林湃顺着手臂往上看，不出意料地看到了许锐的脸，他摘掉耳机往上凑了凑问，“你说什么？”

“我说……”许锐拔高音量，微微俯身对着林湃说，“你这么一大早去哪里？”

林湃旁边坐了个体格健硕的胖子，他诧异地看了许锐一眼，对他骤然拔高的音量表示了不满，许锐只瞥了他一眼，看起来跟翻白眼一样，胖子懒得计较，又转回面向窗外的姿势。

“去市里做家教。”林湃用眼神代替了接下去的询问。

“我去市里集训，昨天放了一天假，我就回来了。”许锐扶着靠背，公交车颠簸了一下，他也跟着晃了晃，林湃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你昨天是不是也去市里了？”

林湃点了点头，“昨天比今天晚一点，你怎么知道？”

许锐确定了昨天透过车窗看到人就是林湃，暗自惊叹自己眼睛真好，他没跟林湃说昨天看到他的事，反而问，“你每天都要这么来回吗？”

林湃又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什么话说，就停止了搭话。渐渐地，车里的人从最开始的吵吵闹闹变得安静下来，困意仿佛在整节车厢里蔓延，除了少数几句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歪着头睡着了。

林湃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翻起来，他的耳机里放着音乐，不过靠近许锐的耳朵一直没戴上。

中途经过一段十分颠簸的石子路，紧接着过了一座有一定弧度却没多少长度的石桥，整节车厢仿佛坐上了过山车，让原本昏昏欲睡的人都醒了过来。

好不容易驶过这段崎岖的路，司机又踩了一个急刹车，车厢上站不稳，没座位的人瞬间变得歪歪扭扭，乱成了一团。

许锐被后面背着大双肩包的人一撞，朝着林湃踉跄了两步，偏偏脚又被拌住，于是直直地朝着林湃扑了过去，他扶着靠背的手紧紧地抓着，试图保持稳定，最后整个人以椅背为圆心，绕着手臂转了起来。

林湃歪了歪头躲开他，许锐于是一头撞上了林湃耳边的靠背，看上去就跟他俯身抱住了林湃一样，他无暇顾及这个，两人的膝盖骨撞了个正着，许锐顿时觉得半条腿都麻了。

“我靠，这开过山车呢……”旁边的胖子凑热闹地扫了一眼许锐，起身准备下车。

许锐撑着椅背站到一半，腰还没挺直，司机又一个急转弯，刚刚撞到的腿还麻着，他一时没站稳直接坐到了林湃腿上，背包跟着一转，连带着把站起来的胖子也甩回了座椅。

“嘶……腿麻……”许锐指了指膝盖，尴尬地站起来说，“刚刚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