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42)+番外

林康荣放下满满当当的行李，两手发酸地甩来甩去，一旁的林和静不断抱怨他一点用也没有。

反倒是林湃奶奶率先注意到孙子旁边多了个人，她走过去指了指许锐，问，“你同学吗？”

林湃点点头，“嗯，他正好从学校出来，我让他等我一起吃饭。”

“奶奶好，我是许锐。”许锐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我对你有印象，你是、是……是什么来着，总之是我们林湃的朋友！”老人家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她笑眯眯地盯着许锐看了好一会，才松开握着他的手，转身去拥抱林湃，叮嘱道，“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别太辛苦，多跟朋友出去玩玩……对了，还有什么来着……”

“奶奶，你一定要今天走吗？”

“随他们俩想什么时候走吧。林湃，我们这一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奶奶你没有对不起我……”林湃顿了顿，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奶奶，真的是你自己想走吗？”

老人家拍着他的手臂笑了出来，这个笑容仿佛聚集了她漫漫人生的诸多幸福时刻，让她又变得容光焕发起来，“是真的，你看我像是谁逼得动的样子吗？”

一辆公交车缓缓驶了过来，林和静伸手拦下，林康荣搬完行李，催促着老人家上车。

她转身踏上公交车，背影有些蹒跚，再也没有当初把拐杖当成摆设的轻快步伐，他们站在原地，目送公交车的后轮胎扬起一阵烟尘。

林湃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就近跟许锐回了家。

才打开门，林湃就绕过许锐径直坐到了沙发上，他仰头倚在沙发背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算了……”许锐放轻动作关上了门，“家里只有昨天的剩饭了，晚上吃蛋炒饭可以吗？”

林湃微微点了点下巴，还是没说话。

许锐走到厨房，冰箱里很空，剩饭占了一大块地方，除此之外就是鸡蛋、葱、胡萝卜，还有一些速冻水饺。蛋炒饭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学会的为数不多的菜式之一。

炒饭的香味逐渐飘散开来，许锐正琢磨着胡萝卜熟了没，背后忽然多了一道温度，林湃从背后把下巴放在了他肩膀上。

许锐只别过头瞥了他一眼，就继续琢磨锅里的炒饭，他开玩笑地说，“我的厨艺还没精进到可以负重炒饭。”

“我很重吗？”林湃问。

“你倒是不重，但是我现在要撒盐，蛋炒饭的口味可能会有点重。”

“你好冷。”林湃转头在他侧颈亲了一下，走到一旁把葱花递给他。

许锐炒好饭关了火，端起锅开始往碗里盛饭。

林湃靠在冰箱旁，手里玩着一根没切成段的葱，突然说，“我看别人……都是一家人一直待在一起，像周宁那样……可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我？”

许锐顿了顿，神态自然地端着两碗炒饭往餐桌走，“我也是你的家人，像我们，就会一直待在一起啊。欸，你要喝牛奶还是我煮个汤，只有西红柿鸡蛋汤啊。”

“牛奶好了，是你放在壁橱上的两排吗？”

“对，你拿两盒过来吧。”

林湃拆开包装的塑料膜，拿了两盒出来，走到餐桌边坐下，自嘲地摇了摇头，“十年前我爸妈把我和奶奶丢在了这里，十年后我奶奶也把我丢了。我是瘟神吗？这么敬而远之的……”

“那我是不是要庆幸一下……我爸跟何慧离婚的时候我才两岁，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就已经离开了。”许锐无所谓地笑笑，拆开一盒牛奶递给了林湃。

林湃也跟着笑了笑，抿了一口牛奶，说，“我们现在是在比惨吗？”

“不，林湃，我是要告诉你，他们也有过童年时期、青年时期，然后才到了现在的中年时期、老年时期，我们不能被困在他们的人生里。”许锐在餐桌上握住了林湃的手，继续说道，“以后的很多很多年，分离在所难免。但毫无疑问，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好了，吃饭吧。”

对于突如其来的煽情，林湃还不大习惯，就像是某个雨夜没来得及燃放的烟花，光是握住的那一刻，心跳就已经开始加速。他垂下眼，想要反过来握住许锐的手，却被按得更紧。

“林湃，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许锐盯着他的眼睛，眼底有暗流涌过，掀起心上波澜。

“我不是经常到你这蹭吃蹭住吗？”

“那不一样，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征求你的想法，跟我住到一起，让我照顾你，以男朋友的名义。”

林湃笑着低下头，他用力抽出手，反过来往许锐手背上拍了一掌，打趣着说，“赶紧吃饭，不然又要炒一遍冷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