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41)+番外

男人、女人、老人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不能说在吵架，但是他们的嗓门的确一个盖过一个，而且往往这个还没讲完，那个就插嘴进来，于是原来说话的那个，又要提高嗓门儿好让自己把话说完。

书桌抽屉里放着前几天去医院检查的各种单子，林湃抽出一大把又整理了一遍，医生给出的判断是老年痴呆症的早期症状，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很常见的老年病，平时生活上多注意就好。

坦白讲这几天相处下来，林湃觉得奶奶并没有太大问题，忘性也只是一阵一阵的，清醒的时候动作比自己都利索。

“奶奶，真的是你自己要跟他们住到一起吗？”林湃有一次吃晚饭的时候这么问她。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家停下筷子，抬起眼皮略带愧疚地看向他，嘴里还在嚼着一口米饭。

林湃本来以为她不会回答，结果她把筷子放到了一边，正色道，“哪有妈妈不想自己儿子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越来越记不住事了，这才想趁着还能动去看看你爸爸，我没教好他，可我是真的想他……”

林湃也跟着放下筷子，低着头问，“所有妈妈都会想自己儿子吗？”

“谁说不会呢……”

“真的吗？”林湃冷笑一声，又问了一遍。

老人家重新拿起了筷子，房间里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湃——”

林和静站在外面喊他，听起来他们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争执。

林湃拿上整理好的一沓医院检查单，推开门走出去，看到他们大包小包都已经整理好了。

“明天下午的火车，这么快就收拾起来了吗？”林湃愣在原地问。

林和静满脸慈爱，朝林湃后脑勺伸出手，被林湃歪着头躲开，她赔着笑脸说，“既然医院也已经去过了，我跟你爸爸就坐今晚的火车回去，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很多事情是什么事情？真的是不想耽误我的学习吗？

还只是不想要多个累赘？为什么连跟我商量一声都不乐意，反倒这么急着走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湃脑海里翻滚，搅得他头晕目眩。他盯着林和静慈爱的笑容，皱着眉别过了头。

“林湃！你赶紧过来帮我抬个箱子，太重了！”林康荣站在房间门口，朝林湃喊道。

“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提吗！”林湃毫不示弱地喊了回去。

“我是你爸！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林康荣单手提起了箱子，骂骂咧咧地说，“去给我拿根烟。”

“你放哪儿了？”

林康荣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扬起了一小片灰尘，他扶着腰说，“我的早就抽完了，你拿你的给我。”

“上回你哭的时候，我全都给你了，没买新的。”林湃一点余地也不留地回绝了他。

“欸！我说你……”林康荣做出撸起袖子的动作，才想起他今天穿的是短袖，只好尴尬地偷偷垂下手。

林和静瞪了一眼丈夫，担忧地转向了林湃，插嘴道，“小湃，怎么回事？你还学你爸抽烟吗？小小年纪的可不能碰这些啊……”

老人家站在客厅正中间，实在看不下去，烦躁地挥舞着手，说，“你们吵够了没有！从昨晚回来就一直讲个没完，是在比谁先变成聋子吗！”

此话一出，夫妻俩和林湃就都乖乖闭了嘴，林康荣闷声提着两个大行李走开了。

林湃朝门外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和静往外走，把检查单递给了她，“前几天去医院拿到的检查单，要是之后再去医院就带上，可能会有用。”

林和静应和着接过，随手塞进了一个提包里，其中一个角落皱巴巴地露在了外面。

林湃抬了抬手，想把那沓纸理理好，碰巧提包勾到了椅背，一整叠都掉了出来，纷纷扬扬地飘到了地上。

林湃轻叹一口气，蹲下来一张一张地捡起来再叠好，放到了他奶奶那个小背包的夹层里。

64、第 64 章

他们三个走在前面，林湃孤零零地跟在后头，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许锐的号码，“锐哥，你在学校吗？”

“训练刚结束，大家打算去吃饭了，你要来找我吃晚饭吗？”

“来学校前面的路口一趟吧，就平时公交车停的地方，我现在要送我奶奶去坐车了。”

“现在？”许锐随手抓了一个人，借他的手机看了眼日期，“我怎么记得是明天，我记错了吗？”

林湃沉默着叹了一口气，说，“临时决定的，说是既然不用去医院，就赶今晚的火车回去算了。”

“我马上到。”

“不急，照他们这个速度大概还要一会。”

一群人慢吞吞地走到等车的路口，许锐已经在路边等着了。林湃走上前，跟他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