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40)+番外

“所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就是来通知我一声是吗？”

“小湃，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奶奶上年纪了，需要人照顾，你现在又是高三……”

“你们当初一声不吭地就不回来了，留下我跟奶奶两个人，现在又要带走奶奶，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你们把我生下来到底为了什么啊！”

林湃提高了音量，桌上的瓷碗不好扔，他就把一包刚拆的纸巾甩到了墙上。

纸巾软绵绵的，砸过之后留不下一点痕迹。

“林湃！你怎么说话的！”林和静也跟着拔高音量，旁边的林康荣想劝又不敢劝，“我跟你说过了，奶奶她自己也想跟你爸爸住到一起，她需要人照顾，你自己都是个小孩，怎么照顾她？”

……

“林湃？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林湃低头不语，他默默站起身，步伐沉重地去捡起了那包纸巾，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无力地问，“什么时候来接她走？”

“国庆假期，我跟你爸爸一起回去。”

林湃吸了吸鼻子，尽量稳住声音说，“那走之前，得先带奶奶去医院检查过身体。”

听他声音轻下来，林和静的脾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她安慰着说，“我们会的，其实本来也打算带你一起走，但你奶奶说高三都已经开学了，再搬来搬去的也不方便，所以……”

“这些搪塞我的借口就不用说了，反正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找到。”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没别的事就讲到这吧。”

林湃挂断电话，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发现老人家竟然真的盖上被子睡着了。

她呼吸很轻，岁月染白她的双鬓，在她的脸上留下沟壑，可睡着的时候依旧像个孩子一样沉静。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放回到了床头柜上，替她关掉灯退出了房间。

一夜未眠。

第二天，林湃难得踩着上课铃到教室。早自习进行到一半，他跟李婵娟在教室后边低语了几句，两人就一起离开了教室，连第一节课也没回来上。

一直到了大课间，教室广播放出震耳欲聋的出操音乐，催促各班学生排队前往操场，许锐才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

“你早上在忙……”

“跟我来。”林湃抓着他的手往外走。

走廊上的班级队伍已经开始移动，经过五班的时候，许锐还担心他没认出来，提醒着说，“我们班队伍在这呢。”

“不排了。”林湃错开下楼的队伍，带着许锐往楼上走。

五楼是作为摆设的自习教室，除了有时候需要排考场，其他时候都是开放状态。

学校纪检部会在早操时间派人检查各班教室卫生情况，但是不会跑到五楼来。

“脸色这么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许锐靠在墙边，抬手扶着林湃的脸，问，“昨晚回去之后发生什么了？”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

林湃把昨晚电话里的事大致讲了一遍，补充说，“我对他们不放心，明天请了假，准备亲自带我奶奶去医院一趟，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许锐的手掌顺着他的脸颊滑到肩膀上，轻轻捏了捏，耐心地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想了一整晚，这几个月光顾着自己忙了，都没注意到我奶奶。早上我跟李老师商量了一下，距离国庆总共也就不到一个星期，最近的自习课都不上了，回去照顾我奶奶，她记性不好，自己待着也不方便。”

“嗯，医院的挂号预约了吗？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家里的事我会看着办的，就是……最近可能有点顾不上你。”

“看你说得这么费劲，还以为多大的事。”许锐揽着他走进一间自习教室，在门后俯身抱住了他，轻声说，“林湃呐，我们还有很长的以后。”

“教室里好像有监控。”林湃推开他，转头看向黑板上方的墙角，发现摄像头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许锐站在原地偷笑，“之前有人在这个教室里打架，把摄像头砸坏了。”

“你怎么知道……打架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聪明！”许锐朝他竖起了大拇指，“但是摄像头不是我砸的，我是好学生，不破坏公物。”

林湃的视线从摄像头上挪开，低头沉默了片刻，他再次抱住了许锐，随即额头落下一阵暖意。

许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老人们丢三落四的很正常，等我们老了也会这样，你不用太担心，更不用自责。”

林湃在他脸边蹭了蹭，从鼻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到了国庆，林湃待在房间里看书，觉得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