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4)+番外

7、第 7 章

下午只有两节课，第三节课是自习，许锐一句话也没和林湃说，他在翻书的时候故意把动静搞得很大，引来了好几次不满的目光。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响，英语老师还在抄着板书，许锐一把合上了英语书，大摇大摆地从后门离开教室，经过林湃位置后面的时候，因为走得太大步还被椅子脚绊了一下。

林湃觉得椅子顿了一下，转头只看到许锐若无其事的背影，他不明就里地转回黑板，等想明白刚才是怎么一回事，他埋着头装作在看书的样子，脸上却有点想发笑。

一直到自习课过了一大半，林湃也没见许锐回来。他伸长胳膊够左前方的周宁，周宁皮糙肉厚，没有回头看谁找他，反而伸手给自己挠了挠背。

林湃拿了支笔，用盖了笔帽的那头戳了戳周宁，后者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他。

林湃用笔指了指许锐的空桌子，压低声音问，“他去哪了？”

周宁弯着手掌放在嘴边，也跟着压低声音说，“应该在操场，锐哥下午三四节课都要去训练。”

“你找他干什……”周宁又往林湃凑近了一点，他话还没问完，林湃已经合上书往教室外面走去了。

林湃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带上了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周宁眼疾手快地抓住林湃的校服衣角，眼带同情地说，“别动手啊！”

林湃从周宁手里抽出校服衬衫的衣角，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路上没几个学生，林湃走到的时候自习课还没结束，操场上只有十几个体育特长生在训练，女生都穿着背心和短裤，男生虽然发的是统一着装，但耐不住天气太热，有好几个都光着膀子，穿着短裤在练习各种距离跑。

尽管操场上男生居多，并且男生们的着装也大同小异，但许锐还是十分显眼。

一方面，他实在太高了，想要在人群里降低存在感都难；

另一方面，他是操场上唯一一个穿了上衣的男生。

林湃是从操场侧边的小门进去的，往前正好是弯道转直道的位置，许锐则在操场对角线的另一端，从林湃的视角出发，许锐的移动速度十分缓慢，看样子是在练习长跑。

林湃支着一条腿，倚在操场旁边蓝色漆的栏杆上，头顶的树荫正好让他整个人都躲在了里面。

他的目光偶尔盯着不远处一棵桂花树放空，偶尔跟着许锐的影子移动，影子在操场上绕着圈，从跟在许锐身后，渐渐挪到许锐跟前，然后再周而复始地循环。

长跑练习对许锐来说很轻松，跑起来不需要太快的速度，风里带着热度，但拂过额角汗水的时候，带来的依旧是凉爽的体感。

他跑得悠闲，隔着一百多米就注意到了树荫下的林湃，但一直到跑过树荫的时候，他也没放慢速度，只是转头瞥了一眼林湃的位置，发现对方正盯着塑胶跑道出神，于是更加觉得林湃莫名其妙。

一共是十一圈。从林湃到操场开始算，直到烈日逐渐收起锋芒，夕阳的金色余晖铺洒满一侧的天空，他数着许锐跑了十一圈。

林湃盯着许锐的影子，觉得他好像是什么不知疲惫的怪人，他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奔跑，把十七八岁的热烈都泼洒在脚边的空气里，林湃无端生出了一点羡慕。

许锐跑完圈，又跟着教练做了一些需要爆发力的短跑练习，等到当天的训练全部结束，他跟田径队一起从操场的另一个出口离开。他回头望了望，林湃已经不在那片树荫下了。

“你什么东西落在操场了吗？”一个后跟上队伍的女生见许锐东张西望，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许锐摇了摇头，回头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田径队的人去了操场旁边的器材室里，把钉鞋之类的随身物品放好，就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许锐拿到手机看了看未读信息，傅言烨今天结束得早，已经和女朋友吃上晚饭了，还在群里发了他们的晚餐。

许锐是最后走的那个，理所当然地负责锁门，等他把钥匙从锁孔里，余光瞥到靠墙不远的地方站了个人，他抬头看去，林湃正一手握一杯西瓜汁地站着。

他把钥匙扔到口袋里，站在门边等了一会，林湃一直没说话，许锐反倒被他盯得有点发憷。

他用眼神指了指林湃手里的西瓜汁，问，“给我的？”

林湃才从鼻腔里闷闷地应了一声，许锐就已经从他手里拿过了一杯西瓜汁，他单手撕开吸管的塑料包装，低头对着西瓜汁喝了一大口，抬眼跟林湃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林湃板着脸，犹豫了两秒，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似的，正色道，“早上的事，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