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赠山鬼(100)+番外

“嗯，好吃。”

“那你待会儿多喝点汤。”许锐从沙发缝里找到遥控器，调到了机顶盒模式，接着他之前《蜡笔小新》的进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林湃低头安静地啃完一根鸡腿，抱着碗看向许锐，突然说，“锐哥，你刚刚不是问我当时为什么不跑开吗？”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我知道……”林湃伸长手臂，在桌上握住了许锐的手，“不管是何慧，还是林康荣，你大概跟我一样，并不觉得对他们有所亏欠，也缺乏所谓的感恩之心，他们仅仅从血缘关系上担得起「父母」这两个字。”

“但是锐哥，你知道吗？我们很难完全摆脱道德感，我们可以远离他们、可以断绝关系，可这种抉择一旦放大到生死的程度，我不可能跟那些凑热闹的人一样，对她视而不见，因为她是你妈妈，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那天何慧拖着我摔倒在地上，我满手都是血，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距离死亡这么近，好像只有一步之遥，我很害怕，不过还好，你来了。”

许锐趴在餐桌上，单手撑着下巴，安静地注视着林湃，听他说完了这些话。

林湃等了一会，他还是盯着自己看，一言不发，于是往许锐手背拍了一巴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许锐点点头，突然站起来走到林湃跟前，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欸……你又干什么？”

“别乱动，小心你的手。”

许锐踢开房间门，抱着林湃到了阳台，原本在房间里的一张地毯已经被提前铺到了这里，他放下林湃，让他躺在自己腿上，“你在想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看月亮。”

林湃悄悄松了口气，“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为什么突然要看月亮？”

“想让你和月色比一比，谁更好看。”许锐低下头，把手掌搭在林湃脸边，月光正好浅浅淡淡地铺洒在他脸上，林湃在月色里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你比出来了吗？”

“好像是月……”许锐故意拖长尾音，等林湃不满地抓住他的手，才改口道，“当然是我的林湃最好看。”

“那我的许锐呢？”

许锐叹了口气，“勉强排第二吧……林湃，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讲。”

“嗯，准奏。”

“你少跟周宁学这些乱七八糟的……”许锐开玩笑地拍了拍林湃的脸，接着说，“就是昨天许平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知道了何慧的事情，说找了个律师，咨询有关监护人什么什么的问题，让我有空去见一趟。”

“这种事情，是该咨询专业人士，你什么时候去？”

“其实我一直在逃避，总觉得不去过问，何慧的事就跟我没关系。现在想通了，我打算明天就出门，来回可能需要三四天。”

“嗯，你去吧，不过得把钥匙留给我，不然我就无家可归了。”

“你不陪我一起吗？”

“你心里早就有数了，还来试探我？”

林湃抬手指了指他，“你爸爸那边肯定会给你安排好，而且我这边走不开，万一林康荣又出什么岔子，我奶奶找不着我，又要着急了。”

许锐笑了笑，握住了他的手指，“那你自己记得换药的时间，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锐哥，你这个防盗窗装在这里，很煞风景啊……你知道从我的角度看上去像什么吗？”

“像什么？”

“你猜猜。”

“鸟笼？”

林湃笑着缓缓说出了三个字：“铁窗泪。”

隔天，林湃送许锐到车站，回来之后的两三天里，他开始频繁接到奶奶的电话，一会儿让他回去吃午饭，一会儿又说做了什么点心，后来他索性搬回了家里住。

林康荣跟之前相比收敛了许多，抽烟还是抽得很凶，一个人蹲在后门，一抽就是一下午，但总算不喝酒了。

他没有发酒疯的机会，家里就安静了不少，林湃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奶奶才有精力管得过来他们两个。

在刚开始的两三天里，他每天都会跟许锐打电话，互相诉说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后来许锐发来短信，说有点忙不开，要晚几天回来，他们就开始只用短信沟通。

一周后，林湃帮奶奶大扫除忙了一整天，结束后发现许锐没给他发信息，他有些赌气，早早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林湃被闹钟叫醒，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把手伸出被窝接起了手机——

“喂？你怎么……哦，李老师？”

46、第 46 章

李婵娟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桌上整齐堆了几摞高二五班这个学期的期末试卷，现在翻开的就是林湃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