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非晚(14)

钟北辰好像他生活中唯一的、梦一样的好事，是补偿他人生二十九年来的坏运气的厚礼。

而他像从来没有拆过礼物的孩童，第一次见到这样包装精美的盒子，闭上眼又睁开眼，发现礼物还在，反而觉得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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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新居

就这么在钟北辰家落了脚。

钟北辰没说，俞桑便很自觉地按户型图挑了个最小的卧室——也足有二十平了。是东向的房间，每天早上，阳光隔着白色纱帘，从窗外斜斜地打进来，柔柔地笼在俞桑的脸上，将俞桑唤醒。

公司离家里的步行距离是二十分钟，俞桑买了个二手的自行车，每天通勤的时间就省下来两个小时。

多出来的这点时间，俞桑非常珍惜。偶尔，他不再叫公司附近高油高盐的外卖，而是用钟北辰齐全而簇新的厨具，给自己做一顿不甚好吃，但合自己心意的午餐。

租房合同一直没签，俞桑想自己当初的说辞是借住几天，随后再找新房子。若是这样，也不至于签个合同，给钟北辰转点钱便是。

但现在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走。

他的生活像一个处处漏风的气球，随便哪个方面都简陋得难以细究，而现在，租房这一块合心顺意，就觉得幸福得饱胀起来。

尝过了甜味，便怎么也吃不回原先的苦。

于是合同的事俞桑就一直拖着没提，钟北辰也似乎忘了。住进去一周的时候，俞桑给钟北辰转了他的最高预算再往上加了几百做房租，钟北辰没说什么，就这么收下了。

虽然比起这个房间的市价是远远不够，但也是俞桑能够拿出来的全部了。

生活顺利，连带着熊野的嘴脸也可亲起来。

广告上线后，收益不错，算是挽救了公司摇摇欲坠的财务情况，熊野心情大好，甚至不太逼迫俞桑加班。

一日俞桑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看表才晚上七点，熊野早不知道去哪了，于是俞桑也收拾好东西下了班。

他哼着小曲打开家门时，看到门边有一双质地精良的皮鞋，推门的手臂就一僵。

钟北辰已经听见了，他穿着休闲装，围个深绿色围裙，一手抓着还在扭动乱跳的鱼，一边从厨房探出头来。

“这就下班啦？”钟北辰欢快地说，“吃饭了吗？本来想等你回来吃夜宵，回来这么早，不然就当做晚餐吧。”

“你来怎么也没……”俞桑说到一半住了嘴，觉得听起来有点像抱怨，但他其实挺惊喜。

当然也有些惊讶。

“哎，我忘说了吗？”钟北辰惊讶道，“抱歉抱歉。前几天太忙了，你都住进来这么久了，都没见着你。现在来找你聚聚嘛。”

“也该是我请你吃饭的。”俞桑说，“嗯……你在做什么？”

“打算做个火锅，”钟北辰说，“一起？”

俞桑没想到钟北辰说的做火锅是从做锅底开始。他站在厨房，看钟北辰熟练地把鱼开膛破肚，去骨片肉，再下锅慢煎，倒入提前熬好的骨汤，煮制浓白汤底。

又另起一锅，化牛油，炒香料，下辣椒，再倒入鸡鸭猪骨熬出的清汤，最后入盐调味。

说是一起，俞桑也只有站在一边干看的份。

钟北辰挽起袖子，围着围裙，俞桑站在门边，看他端着炒锅的侧脸，额间凝结细小的汗水，表情认真而专注。

“你什么都会啊。”俞桑说。

“以前学的。”钟北辰毫不在意地说。

钟北辰手头的活暂告一段落，就拍了拍俞桑：“走吧，清汤锅底还得熬会儿，咱们找点别的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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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梦中人

“我猜你没有来过这里。”钟北辰领着俞桑七拐八拐，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其实你有时间可以多探索探索的，这里，嗯，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钟北辰打开门，屋里黑漆漆一片。开了灯，俞桑才看出来，这是一间影音室。

墙壁上铺了厚厚一层吸音毯，其中一面上挂了挺大一个幕布，房间正中间摆了一张深红色的双人沙发。

幕布旁的两面墙上，密密麻麻陈列着电影的碟片，少说也有上千张。柔和的廊灯打在上面，塑封的盒子微闪着光泽。

“天啊。”俞桑有些说不出话。

他走得近了些，举起手轻轻贴近。似乎是在抚摸，但又不敢真的触碰。

“想看什么？”钟北辰问。

俞桑却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才转过身，对钟北辰说：“我现在才感觉到你有多有钱。”

钟北辰笑了。

他们坐在双人沙发上，捧一杯爆米花，肩并肩看完了一场《重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