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灰(82)

明狸的唇瓣很白，嘴角的血却停不下来地往下流，常白隐轻轻擦了一下，又滴落了好几滴血下来。

常白隐微微偏过头，周猛的整个背后都被烫伤了，此时正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他的浑身被一阵冷气覆盖，手指迅速捏着旁边放着的另一个匕首，一双眼仿佛看不到任何人，站起身一步步就往那边走。

明狸皱紧眉，虚弱地喊出声：“常白隐！”

常白隐微微弯过头，手里捏着刀，嗓音压低，笑的没脾气，却又带着浑身的暴戾与疯狂。

“乖点，行行好，这次不能听你的。”

“就顺我一次行不行？”

明狸从没见到常白隐这样，跟疯了一样，甚至比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还让人浑身发出冷颤。

说出的话温柔蚀骨，转眼就如同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周猛大概疼极了，躺在地上绝望地往后趴，如同一个即将濒临死亡的生物，想要迅速离开这里却没发报名。

嘴里哆哆嗦嗦的话语喊着：“常白隐！你这是犯罪！”

“你要杀了我，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你就是个杀人犯！”

明狸快要听不清了，那声音吵的不行，刺着耳膜，挑拨着神经。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明狸努力睁着眼，仿佛听到了少年戾气横生、从喉骨中切出来的一句话

“惹了玫瑰，还奢望刺不报复你吗？”

这股声音回荡在耳蜗久久不散，一直到撑不住，她整个人昏了过去。

她躺在病床上，梦里是大片的红色血迹，是一个少年的背影。

匕首的纹路缝隙中都是血，好像有人的痛吟声，救护车的声音，跟警察的声音。

应该是常白隐来的时候就报了警。

不知道过了多久。

明狸睁开眼是一片的白色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脸上挂着呼吸机，睁开眼，一旁正站着一个医生。

明狸嗓子有些哑，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眼，愣了好一会，轻声问：“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生呢？”

男医生瞥眼摇了摇头：“那个挺帅的男生吗？被警察带走了。”

“那是你男朋友？还挺狠。”

明狸沉默了会，又问：“有人来看我吗？”

男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医院好像给你学校打电话了，但是没人接。”

明狸声音很虚弱，医生要停下其他动作认真听才能听到。

“我可以借你手机发个信息吗？”

医生轻笑：“你这样也发不了信息，你想给谁打电话，我帮你打吧。”

明狸轻声：“谢谢。”

-

她还不太清楚常白隐那边的情况，给江易生发了信息之后就昏睡过去了，一睁眼，天已经亮了，时间是上午十点多。

江痕站在门外，对视上明狸的身影，垂着头不敢吭声。

“对不起先生，之前江小姐让我……查过周猛，但是那几天，侯诗小姐的事情有些棘手，我就……给忘了。”

江易生盯着他看了一眼，随后轻声说了几个字，江痕转身离开了。

江易生揣着兜走到病房里，扯了个凳子，坐在一旁冷笑了声。

“上个学都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明狸微微偏着头，直接忽略了他的讽刺，着急问：“常白隐怎么样了？”

江易生手里捏着一个带着链条的打火机，在手里转动着。那打火机看起来不像是用来点烟的，应该是谁送的礼物。

“防备过度，他爸应该从京宁赶过来了。”江易生看她：“你还挺厉害，招惹了江煜不成，现在连常白隐都因为你拼死拼活的。”

常白隐家在京宁，也是做金融生意的，跟江易生的公司差不多，有经济冲突，这么说他应该是认识的。

明狸眼睫微颤：“他爸，会保他的对吧？”

江易生笑了：“那可说不定，他那个后妈一直都看他不顺眼的，听说那个后妈最近怀孕了？也不知道用什么高科技检测出来是个男孩，常白隐对他们来说应该没什么用了。”

“况且，要不是因为不喜欢他，他那个爹会把他放在衡城这种地方？”

“哥。”明狸声音很轻，因为气息不足，满脸苍白，这一句声音像是极力发出来的一样。

江易生手指顿住，有些意外，这是明狸第一次这样叫他。

两个人最多也只能说是一对有仇的兄妹，这个年代就没见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妹能好好相处的，就明狸跟江易生这种，算得上是和谐的了。

“干什么？”

明狸眼睛有些干疼，眼角无意识的一抹湿润就顺着往下落。

偏偏她没什么表情，语气又轻又虚弱，让人很难发现那滴已经隐藏在枕头里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