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15)

何嘉绮盯着他看，被他无意间扫过来的锐利目光刺激得大脑发懵，下盘发软，她心脏剧烈跳动，十分担心自己若达不到他要求，会被他一拳拍死。

但其实，她好像每天都在挑战王默的耐心和底线，她不知道是他脾气太坏，还是自己实在太笨，以至每次练习过程都充斥着他的训诫和她偶尔的反抗。

“何嘉绮，你脚底有钉子吗？给我站稳！”

“何嘉绮，你是来跳舞的吗？还跳这么难看。”

“何嘉绮，动作不对，重来。”

“何嘉绮……”

他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以至于后来何嘉绮听着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听到魔咒。

王默嫌弃在室内练功房空气不好，除非下雨，教学场地都选择室外，白天的课还好，晚上的课对何嘉绮来说就是煎熬。

在武馆留宿的小徒弟每两天有一次室外连功课，何嘉绮这段时间请他们吃了不少零食，她性格好，好亲近，孩子们大多跟她混的熟，只要她被王默训诫时赶上他们休息，那几个胆大调皮的就会跟着王默喊她的名字：“何嘉绮，你好笨啊！”

何嘉绮无地自容，又不能跟小屁孩计较，只能跟王默商量：“人多的时候，你小点声骂我行不行？”

“我骂人还得说悄悄话？”王默完全不理她，“何嘉绮，你给我端正态度。”

这就从资质问题上升到态度问题了？何嘉绮无语至极，为了不被他骂的更惨也只能忍了。

陈厚卜却很羡慕她，某次晚餐后两人在水房遇见，陈厚卜喜滋滋跟她说：“姐姐你运气太好了，我听张老师说四师兄本来都订好机票了，结果家里出了点急事，师父临时请的小师叔过来教你。小师叔可是我们武馆除师父和大师兄外最厉害的人。”

如果是从前，何嘉绮遇到人跟她说恭喜一定会附和说“是啊，运气太好了。”，但如今她拿王默当噩梦，半点都不想装，只勉勉强强笑了下就将话题转向别的。

陈厚卜到底是小孩子，完全没发现她情绪不对，无论她如何引导话题，他每几句还是引回王默身上，对这个一年见不到两次的小师叔真是崇拜得不得了。

何嘉绮最后放弃了，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盘算结束日期。

或许是因为太过盼望，她感觉时间过得愈发的慢，但每一天日出到日落又快得让她时刻都想抓住。

她知道自己的矛盾点在哪里，也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受不了训练的苦想要离开，是她渐渐发现她居然连忍受他各种严苛压榨，训诫惩罚的时候，心情都是愉悦的，因为他在她身边，她每天睁开眼睛一定能看到他。

冷着脸的他、不耐烦的他、凶巴巴的他，严厉的、温和的、无奈的、喜悦的，每一帧都鲜活又真实，亲切又亲近，他和她彼此以一种清清白白的身份维持着世上公认的最纯粹干净的关系。

虽然掩耳盗铃，她也甘之如饴。

可她不敢再继续，她害怕相处越久，她对王默的感情会愈加深厚，会因为不舍而滋生出不该有的贪心侥幸，最终摧毁掉她一直坚守的道德底线。

第7章

时间终于只剩下最后三天，何嘉绮晨跑的时候没看到王默，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来，就一个人跑完，回寝室洗漱。她洗漱完去食堂吃饭，路过王默房间走到走廊尽头，又折回去敲门。

里面没人响应，意料之中的结果，何嘉绮难过一晚上的情绪终于达到顶点，她一个没忍住，用力踢在门板下方，门板震动，她转身径直回了寝室。

王默平时很忙，每天除了教何嘉绮拳术，还有很多公事需要处理，如果电话视频沟通不了，他会赶回嘉城处理。

何嘉绮早晚都是练习基本功，不需要王默看着，所以他每次都尽量头天下午上完课离开，第二天上午再赶回来。或者是出于为师者的基本素养，他每次走都会知会她一声，并言明回来的时间，提醒她别想偷懒。

但是昨天他没跟她说，她晚上等许久没看到人，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直到她练习完回寝室，才收到他一条微信。

【今晚有事。】

何嘉绮捧着手机看了许久，打了几次回复，又一个个字删掉。

她大约知道他有什么事。

昨天早上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寝室休息，王默一路跟助理聊着公事，快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说：“待会儿再去帮我挑个礼物。嗯，生日礼。”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轻轻一笑，补了一句：“生日卡留着我来写，其余你看着办吧。”

他当时声音淡淡的，听着并不看重，她也就当无意听了句闲话没有在意。可晚上再想起，味道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