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经流年(42)

琴楼开业当天，一座五丈高的拱形彩楼横跨御景大街两边，每逢正点，彩楼上会洒落数百个吉事红封，引起的热闹堪比元月去皇城门下争看御容的盛景。

开业前，染松带着几名伙计点燃奉远诚倾情相赠的贺礼：一只需要三人合抱才能抬起的巨大烟火。闪亮的火珠升天后，炸出的哄哄响声宛如龙啸，传遍上下九城。

濯樱站在琴楼上挂着湘纱卷帘的窗边，愉快地注视着聚拢在店前的人潮，所有涌动的笑脸就是送给琴楼最好的祝福。

被濯樱从夜市路边捡回来的琴师陈伊，衣着体面地在店里待客，身边跟着三位面容清秀的学徒。濯樱的美貌弦琴们或摆在典雅的案几上，或挂在精雕细琢的墙板上，像一颗颗炫目的宝石，让驻足评赏的客人称赞不断。

濯樱对她亲手创造的完美场景非常满意，正打算先回去休息，染松却上楼告诉她：有人送来一份贺礼。

濯樱很奇怪，外人都不清楚商鱼琴楼的主人是谁？谁又会贸然送来贺礼？

两个仆从将一只沉重的木盒搬上楼打开，里面是张白玉围边的弦琴，价值不菲。濯樱翻看木盒四周，从白色的锦缎里找出一张贺柬，贺词是几句平常话，落款是‘一面人’。

濯樱让仆从将弦琴收进后院库房，小心放置。不久前那种轻松愉快的笑容完全从她脸上消失了。

没有其它可能，谁也不会做这种事，‘一面人’就是潘行雄。他闲来无事盯着这里，想使什么坏心眼呢？

濯樱无趣地眨眨眼睛，让阿平吩咐备轿，她要回去给辅议长大人……煮他钟意的甜羹。

第30章

奉远诚走进后院时听到欢快的琴声，琴房里，他的夫人似乎心情很好，顽皮地‘卖弄’着高超的技巧。

奉远诚不禁露齿一笑，满足地走进书房，放下还需挑灯夜战的公务和私务。阿平随后给他送去湃在冰钵里的甜羹，奉远诚则让阿平把甜羹放到庭院里的石台上。

奉远诚坐在石台边喝甜羹，盼望今日升级做店主的夫人快点露面应酬他一下。濯樱弹完那支曲子出来瞧瞧，看见石台边有个端端的黑影，头顶着墨黑的苍穹和撒豆子似的星星。

她沿着廊下成排的玉纸灯笼走过去，像只沾着萤粉的夜蝶，翩翩停在他面前道：“干嘛坐在黑洞洞的院子里？”

奉远诚站起来道：“等你一起放焰火。”

濯樱问：“哪来的焰火？”

奉远诚道：“除了送到琴楼那只巨大的，我还定了几支小些的放在库房里，让染松去拿过来。”

濯樱道：“啊，原来大人童心不浅。那就去前院放吧，让他们一起看看。”

银丝一样的焰火簌簌飞上天，并不很高，像被禁锢在焰火筒里的生命，急不可待地逃出来，再遁向别处。

濯樱和奉远诚并肩站在台阶上默默欣赏，和白日琴楼前的无尽喧嚣相比，心中的感受更加惬意和安宁。

濯樱感叹道：“阿琉最喜欢焰火。”

奉远诚道：“她何时生辰，买一箱焰火捎回去给她也很简单。”

濯樱笑道：“对了，就这么办。”

奉远诚道：“中午馆里的差人去给我送饭时，高兴地说起琴楼开业的事情，你猜怎样？他从彩楼下面经过时恰好抢到了红封。”

濯樱道：“心有欢喜会传出欢喜，有这位幸运的小哥替我们宣扬，同文馆上下一定都知道‘商鱼琴楼’的大名啦。”

奉远诚笑道：“没错，我听见好几位议郎在说：要专程去琴楼看一看呢。”

濯樱道：“生意要慢慢做，如果能得到文士们的信任，我就很满意了。”

奉远诚道：“据说明德公主每年六月会在御芙清苑办一场仲夏宴，你一定也会收到请柬，要不要提前做两身别致的衣裳？”

濯樱道：“每次听到酒宴两个字，你恨不得套只螺壳在头上，就能当作不闻不知。为何打听仲夏宴的消息？”

奉远诚道：“夫人们在一起并不议论政事，不用喝得醉醺醺，应该还是蛮有趣的。另外，也因为这件事和明德公主有关。”

濯樱道：“大人很难有机会接近明德公主和华甄国夫人，所以寄望由我来牵线搭桥，对不对？”

奉远诚道：“夫人要不要试试看？”

濯樱道：“何乐而不为？”

阿平趁着他们相视而笑的空隙，走过去道：“夫人，该用饭了。”

奉远诚和濯樱就近去前厅里坐下，仆妇慢慢摆菜时，濯樱道：“阿诚，今天有人送来一份贺礼和一张贺柬。”

奉远诚意外地问：“是谁？”

濯樱道：“落款是‘一面人’。”

奉远诚默念这个奇怪的自称，眉间不高兴地皱起来：“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