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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35)+番外

平煜原本正在饮酒,闻言面色一僵。

王世钊瞧在眼里,暗笑此人好不识趣,什么话不好说,偏捡戳平煜心窝子的话来说,他连女人近身都没法忍受,就别提什么夜御数女的话了。没见连傅兰芽那么个大美人在眼前,他都只能看吃不了么?

那中年汉子说完,不经意瞥见秦勇脸色发沉,心中一惊,暗悔自己一时忘形,忘了秦大小姐是女儿身,说话浑无顾忌,忙笑呵呵地给自己斟了碗酒,借敬酒掩过此事。

秦晏殊亦嫌那人说话粗鄙,冷冷扫他一眼,他刚才闲来无事,在灌木丛里捉到了两只野鸡,此时一一拔了毛,用木棍串在一处在火上烤,准备一会烤熟了下酒,既打发这漫漫长夜,顺便还可打打牙祭。

野鸡身上的油脂被烤的滋滋作响,焦香四溢,李由俭啧啧笑道:“秦大掌门亲自烤的肉不用想都知道极香,一会还请秦掌门赏我个腿子吃。”

这时李珉匆匆走了过来,见这边热闹,也跟着笑了笑,对平煜道:“罪眷那边已安顿好了。”

秦晏殊听见“罪眷”二字,耳朵一竖,且听李珉还要说什么,因太过专注,没意识到木棍已离火越来越近。

李由俭听见秦晏殊被火烫得嘶了一声,先是一讶,随后心知肚明笑道:“秦掌门刚才神游到哪去了,别烤个野鸡腿把自己的蹄膀给烤熟了。”

平煜听在耳里,忽然觉得武陵酒的味道变得又涩又怪,全失了方才的醇厚风味,皱眉将酒盅放到一旁,冷冷起了身。

秦勇纳闷道:“平大人这是?”

平煜只道:“更衣。”

走了几步,见李珉留在原地,沉着脸问:“你还要做甚?”

李珉忙追上来,笑嘻嘻道:“刚才给傅小姐送干粮时,那老嬷嬷说她们主仆不方便出来,把傅小姐治脚伤的膏药给了我,让我给烤热了送去。”

平煜定睛一看,果见李珉手上捧着一小块膏药,顿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不咸不淡道:“她挺能吃的,你刚才都送了什么干粮去了。”

李珉眨了眨眼,意识到平煜口中的“她”指的是傅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送了不少吃的。”

又笑道:“傅小姐的确挺会照顾自己的,我就没见她挑过食,每回送的东西都吃得干干净净。”

平煜听了这话,更觉闷得慌,怎么照李珉这臭小子说来,傅兰芽样样都好,连爱吃这毛病到他嘴里都变成了”很会照顾自己“。

李珉跟在平煜身后走了一路,见他板着脸不说话,便道:”大人,你若没别的吩咐,我就不陪你走动了,我还得给傅小姐烤药去。“

说完,便欲转身,打算快点弄完药膏的事,好去篝火旁跟大家喝两口酒。

刚走两步,便听平煜在身后道:“站住!”

李珉讶然回头:“怎么了,大人?”

平煜走近,只当没看到李珉错愕的目光,从他手中接过膏药。

过了一会,见李珉仍在看着自己,咳了一声,故作随意对李珉道:“你自管去饮你的酒,我正好还有几件要事要审问罪眷。”

李珉哦了一声,转过身,快步走了两步,又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对啊,平大人问傅小姐话,把药膏接过去做甚?

平煜走过一处篝火,见左右无人,犹豫了一会,解下绣春刀,拔刀出鞘,随后盘腿在火旁坐下,将膏药放在刀刃上,冷着脸烤膏药。

烤了一会,只觉莫名其妙,凭什么自己要给傅兰芽烤膏药?心中无名火起,便想起身,可眼看膏药已然开始化开,不过一会功夫便告完事,又压着火坐下。

眼看烤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欲往傅兰芽的帐篷走,忽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他神色一凛,回头喝道:“什么人?”

就见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名身着黄裳的窈窕女子,头上未戴帏帽,姣好的脸庞在月光下暴露无遗。

平煜看清那人,暗哧一声,转身便走。

谁知那女子很快便追上两步,含着羞意道:“平煜!”

第30章

邓文莹提裙快步追了几步,见平煜没有缓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他的背影,语气转冷道:“平煜,我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你若是不想听也可以,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别再管傅兰芽的闲事,当心被她连累得性命不保。”

平煜向来不肯受言语要挟,听到这话,冷笑一声,只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邓文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肯就此放走平煜,快步追了几步,咬咬牙道:“你可知道,傅兰芽她是个妖女!”

平煜心头犹如掠过一阵狂风,疑窦顿起,不由得停下脚步。

邓文莹见状,既高兴又懊悔,高兴的是,不管用的什么法子,总算留住了平煜,懊悔的是,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

见平煜仍停在原地,显然有往下听的打算,反倒不急了,缓步走到他面前,抬头细细端详他一番,缓声道:“当年之事,是我永安侯府对不起西平侯府,但此事细究起来,我又何其无辜,你何苦每回见到我都冷言相对?你就算记不住别的,总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家交好时,时常彼此走动,旁的哥哥都不大理会我,只有你会耐着性子陪我玩。如今你不过去了宣府几年,性情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可你可知道,当时的事,桩桩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我把你当作陌生人,我怎么也办不到。”

说到后面,声音已满是委屈之意。

平煜本就懒得听她瞎扯,听她将宣府那几年的岁月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更觉说不出的烦腻,横眉道:“邓小姐怕是过惯了金莼玉粒的生活,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了,我忙得很,实在没空听你废话。”

邓文莹目光落在平煜手中那包药上,心中一酸,不等他走过,便冷冷道:“你既然那么忙,为何有空在此处帮人烤药?”

她一看便知这药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这几日,她在客栈中出入时,没发现锦衣卫中有谁行动不便,只除了那位一瘸一拐的傅小姐。

平煜脚步一顿,瞪向邓文莹,他爱给谁烤膏药就给谁烤,轮得到她来质问?将药收入怀中,越过她拔步便走,他真是闲的,竟为了一句妖女的无稽之谈,平白跟姓邓的在此处盘桓这么久。

邓文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整颗心如同泡在盐水中般又酸又胀,她自小到大,处处顺遂,唯独在跟平煜的亲事上屡胜波折。

记得平家未出事时,他性情跟现在判若两人,爱说爱笑,模样又出挑,论起骑射学问,更是在京城一众勋贵子弟中出类拔萃。

虽说自大了之后,因着避嫌,她见他的机会远不如幼时多,但偶尔远远瞧他一眼,见他一日比一日俊朗,能甜丝丝地回味许久。

平家出事时,她在家中哭过闹过,曾不止一次对母亲说,除了平煜,她谁也不嫁,可眼看西平侯府罪名落实,平家发配去了宣府,她除了在家中哭闹几场之外,别无他法。

一年之后,父母背着她给她又订了一门亲事,她当时以为平家再无起复的希望,闹了几天别扭,只好认了命。

谁知没过多久,跟她订亲的那人在西郊骑马狩猎时,不小心从马上跌落下来,当场摔折了脖子。

记得二哥当时也跟那人在一处,回来后,说起那人天不假年,还扼腕叹息了许久。

她在一旁听了,丝毫不觉难过,反倒暗暗松了口气,对她来说,除了让她哭过笑过的平煜之外,嫁谁还不是一样。

其后母亲上清凉寺烧香时,替她卜得一卦,算得她两年内不宜谈婚论嫁,她的亲事这才搁置下来。

平家恢复爵位时,她喜出望外,不敢向父母吐露自己的心事,便去缠磨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大姐,遮遮掩掩表明心迹后,求大姐想法子给平家和邓家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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