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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179)+番外

人人在心中暗忖。

怪不得王令明明在家乡中了秀才,偏偏在风华正茂时选择自功,跑到京城做太监。

怪不得在我朝跟瓦剌的马市交易中,王令屡屡利用司礼监掌印的权利损害大明边贸利益,反而对坦布大行方便。

怪不得在瓦剌频频驱兵侵略边境时,王令千方百计怂恿皇上亲征瓦剌,行军路上,又一再打乱原有的作战计划,致使宣府、大同两处要塞失守,两城守军全军覆没。

种种不合情理之处,在得知王令竟可能是鞑子后,统统都有了解释。

一想到满朝文武竟被一个伪装成汉人的鞑子玩弄于鼓掌,哪怕再无血性之人,心中亦涌起了强烈的愤恨。

风声掠过,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利箭,状若流星,迅疾至极,眼看便要正中王令的背心。

不料那箭还未没入王令的皮肤,便听“叮”的一声,那箭竟硬生生被弹至一旁,宛如触到最坚硬的硬物,箭尖都弯折了几分。

这变故太过耸人听闻,不远处一干正准备效仿着射箭暗算王令的士兵们,都诧异地停下了动作。

静了片刻,王令眼睛如同染血一般越发猩红起来,缓缓拧过头,面无表情看向身后暗算他的那名武将。

那武将一手箭弩功夫天下无敌,从来都是百发百中,刚才为了一招除去王令,更是使出了所有内力。

原以为定会一击而中,没想到王令竟刀枪不入……

正惊愕莫名,不防对上王令那双红得不正常的双目,心中寒意上来,突突打了个冷战。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阵阵马嘶声中,有什么迅猛至极的东西直朝自己抓来。

速度之快,竟如劲风刮过,身旁之人,甚至根本没看清王令究竟是怎么从马上飞掠下来的。

那名武将大骇,虽明知自己身手不差,然而面对这等来势汹汹的袭击,亦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长臂探向自己的胸膛。

相信下一刻等待他的,便是剜心之痛。

身旁众人错愕了片刻,纷纷挥动手中武器,杀向王令。

而皇上身边的几名近臣见突生遽变,更是如梦初醒,忙一拥而上,不顾一切将仍在怔忪的皇上团团围住。

正要护送皇上速速离开,谁知王令明明已经欺到那名武将跟前,忽然如大鹰翱翔一般,倏的在半空中掉转方向,身形快如闪电,越过众人头顶,探臂往下一抓。

一片惊怒交加的呼喝声中,皇上被王令抓住肩头冲天而起,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到了半空中,王令竟从怀中取出一道烟火棒般的物事,扬臂一掷,便要释放消息。

平煜早在揭穿王令底细之时,便已在随时防备他给近处的坦布传递消息,早抢了身后暗卫的弓箭在手。

眼见王令掳了皇帝、又丢出怀中的烟火棒,想也不想便拉满弓弦,抬臂射出一箭。

王令的内力因着多年研习五毒术,早已臻于幻境,经由他全力掷出的东西,等闲之辈根本难以阻止。

谁知平煜一箭射出,竟仿佛蕴藏了宏大无比的内力,烟火棒刚离开王令手中,还未来得及在空中放出绚烂的烟花,便听一声闷响,烟火棒竟被平煜准确无误地打下。

不止王令,连一众武林中人都始料未及。

秦门的白长老早在金陵时便已弄明白平煜这内力的来源,看得心中大悦,忙转头,对秦晏殊道:“那鞑子已练至五毒术第十层,满身阴毒功夫,通身刀枪不入,寻常锐器根本伤及不了,比之金陵的金如归更为邪门,唯有赤云丹养出的内力乃是五毒术天生的克星,帮主,你也曾机缘巧合服用了一粒赤云丹,这鞑子不好对付,我等哪怕近前也奈何不了他,万不得已时,只有帮主和平大人可以偕力与之一战了。”

秦晏殊目光一炽,冷笑道:“早就等着取这鞑子的狗命了!”

眼见王令意图掳走皇帝,他未及多想,连忙拔地而起,追赶平煜和王令而去。

如今是忠是奸已经一目了然,他再不当心明军阵营中有人与他们为敌,行事更多了一份酣畅。

白长老目送秦晏殊一纵而去的矫健身手,大声道:“没想到这鞑子为了复国,竟对自己竟这般狠毒,须知五毒术越往后练,越会损伤男子的精气,到最后等同于废人一个,根本无法绵延子嗣……”

又疑惑摇头,“不对,他既是北元皇室,就算为了复国,不至于自绝子嗣……难不成……这鞑子是身子先受了损害,再想着练五毒术?”

因他声量不低,旁人也就罢了,却恰好被对面的王世钊听得一清二楚。

他因练五毒术的缘故,无论耳力目力都比常人敏锐很多,白长老的话随风送来,当即叫他吃了一惊。

甚至……比得知叔叔是鞑子更为惊骇。

刚才一番变故,出其不意将那个他叫了十余年的叔叔给打为鞑子,他先是大吃一惊,随即有些惶然,想到日后,正不知如何应对,谁知下一刻竟听见这等难以置信的消息。

“精气受损……”

“自绝于子嗣……”

一个字一个字回响在耳边。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王令的背影,想起这段时日以来身子的奇怪变化,的确全都出现在习练五毒术之后……

良久之后,目光里的骇然被了然所取代。

怪不得他当时提起最近房事上力不从心时,刘一德的表情会那般古怪,原来他们早就知道这五毒术会损害精气。

然而叔叔为了操控他去对付平煜,依旧哄骗他学练这阴毒至极的功夫……

呆怔了一瞬后,牙齿咬得格嘣作响,他眸子里涌起刻骨的恨意。悲凉地想,亏他还打着回京之后搜罗美人的主意,如今被这鞑子坑害到这般田地,就算日后再遇到傅兰芽这样的美人又能如何?他再也无法人道了!

念头升起,满心的雄心壮志都化为乌有,胸膛都险些气炸。

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更如王令一般染上了血红,说不出的可怖。

“老匹夫!我跟你拼了!”

第140章

这边王世钊刚越过众骑追赶王令而去, 那边平煜紧追了一晌,眼看要追上王令,谁知竟出其不意杀了个回马枪,撇下王令, 回身飞纵到众军士当中。

随后,踏上其中一骑, 抢过马上人手中的缰绳, 一抖缰绳, 纵马拦在正要绝尘而去的英国公张达面前。

张达乃是此次皇上钦点的随军出征的右元帅, 刚才骤见皇上被王令掳走, 正急声指挥诸将士进行部署,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将皇上解救出来。

见平煜阻拦,张达白眉一竖, 勒住缰绳, 喝道:“平煜小儿, 汝何意?”

当年先帝去世时, 为了稳固江山,曾留下五位肱骨之臣辅佐皇上,两年过去, 五位重臣老死的老死、下狱的下狱,唯有一个张达留存了下来,人虽平庸无能,资历却少有人能及,便是平煜的祖父西平侯在世时, 也得尊称张达一声大哥。

故这声“平煜小儿”无半点唐突之感。

平煜告一声罪,称其为张公,肃然道:“王令机关算尽,此次更是有备而来,欲救皇上,光对付王令一人远远不够,另有一事迫在眉睫,急需借用张公手中的兵权进行排布。”

张达怔了一下,一双因年迈而略显得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平煜,心知此子是西平老侯爷在世时最喜欢的幼孙,最是足智多谋,这两年在朝堂上游刃有余,尤为让他刮目相看,旁人的话他可以一哂置之,唯独此子不容轻怠。

思忖间,对列的平焃和荣屹已疾驰而来,且从二人急迫的神色来看,多半早已知道平煜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心念一转,急声道:“如何解救吾皇?”

平煜将目光投向队伍最后列的“三千营”的一众骁骑上,见王令果然只顾一味盘桓,有意引逗得众弓弩手不断挪移箭矢的方向,偏不肯跃出三千营的地界,愈发了然于胸,答道:“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需防王令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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