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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小当家(108)

作者: 花蒙蒙 阅读记录

“姑娘,雨还没听,要不再等等?”彩絮儿一边给皎然挑油纸伞,一边念叨着,“秋日衣薄,别一路过去沾了湿气,再染上风寒就受罪了。”

“不成,去晚了就失信了。”皎然撑开伞,走入院中一试,彩絮儿给她拿的是大伞,将将好不会被雨淋湿,合适得很。

因为得知屋主龟毛,皎然还做了双重防护,披斗篷,穿雨靴,鞋底套上高跟木屐,走在雨路中,就跟踩高跷似的,听陶芝芝的形容,那屋主自尊心应该有些重,所以皎然还带着一双缎鞋,到时可以换下高木屐,以免过于“高高在上”,踩碎了屋主的玻璃心。

“要不我同姑娘前去吧,叫姑娘一人,我总是放心不下。”将全副武装的皎然送到门口,彩絮儿还在念叨。

“无妨,九月九快到了,酒馆人这么多,你若同我去了,姚姐几人是忙不过来的。”皎然劝慰道,重阳将至,家家都在准备祭祖插茱萸,连陶芝芝今日都没空来,店里菊花酒,菊花糕特好卖,怎能一走走两个。

就皎然说话的空档,酒馆已经来了好几位酒客,彩絮儿也只能听命。

张宅背靠来客酒馆,咫尺相邻,却要绕过整整一条街,皎然还是头回踏足果子后街,虽说名叫后街,却并非果子街的附属小道,道路比果子街更为宽敞,商铺不多,但都是大门户,绿植白花掩映,来往多是冠盖之车。

一路走来,雨势渐小,苍穹初霁,眼见道旁的绿叶从恰似蒙了一层白纱,到绿得滴油,再到折射着彩光,皎然因忐忑而拧起来的眉头也渐渐松开。

张宅门前过于宽阔,此刻人烟渺渺,更显空荡荡一片,皎然脑海中已经规划好,在此处立上一面影壁,便可将来往的车马分开……

至于这大门廊下,自然也要好生装点一番,张家的牌匾早被撤下,门槛上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小厮,双手撑腮,眼见就要掉下,皎然心中开始倒计时,但小厮脑中好像装了个铃铛似的,皎然刚踏上台阶,就忽地醒了过来,连忙拍拍膝盖躬身上前来,问过皎然几句话,便抬手往前院指引道,“姑娘里边请。”

这张宅的一进院皎然很是喜欢,两边石砖铺就,中间一道草地卵石路,雨水将路面染成深色,鼻尖满是泥土青草的芬芳,木屐踩过一块块卵石,皎然偷偷回首,借着油伞打掩护,微微探头,发现小厮并没有跟来。

二门紧闭,皎然心道这屋主可能是真孤僻,也不见有个下人通报,伸手一推,门扉划出条缝,看来只是虚掩着,皎然敲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许是里头的仆人听见了,推门的同时,有人也正从里面打开。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木门又沉又重,皎然推得有些用力,被里头这么一拉,力道没处使,整个人就往前栽,油纸伞下伸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那人比皎然的反应还快,一把抓住她推门的手,另一只手也飞快扶住皎然拿伞的手肘,有此借力,才不致狼狈摔下。

手掌被紧紧握住,掌心温热有力,一路走来冷风冷雨,皎然只觉得暖暖的有些舒服,一时间竟忘了挣开,待到站稳,顶上传来一句“手怎么这么冰?”才将她的魂魄拉回来。

皎然低头瞥到来人脚上的棕皮靴,白锦袍,腰间的金玉带,每往上一寸,心中都确信了一分,直到将伞柄往后搭在肩上,抬头见凌昱的脸近在眼前,才忙将手抽开,往后退了一步,真是惊得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怎么是你?”

凌昱看上去心情不错,笑道,“怎么不能是我。”说着还将皎然手上的油纸伞接过,悠悠哉哉收起立在墙边。

雨滴顺着伞沿一股股流下,很快汇聚成一滩,但此时天色已清,乌云拨开,日光洒在凌昱身上,眼瞳清透而明澈,皎然心想有的人就是得上天厚爱,眼前这人肌肤如玉,却无半点病弱之风,昂藏七尺,却无健硕的粗糙,真是玉质金相,皎然有些庆幸又有些郁郁,庆幸不是陶芝芝口中难搞的屋主,郁郁怎么又和凌昱扯上了。

“那你知道要租这间宅子的是谁吗?”皎然问道,就怕最后闹个大乌龙,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除了你还能有谁。”

皎然听完这话,心中却更加郁郁了,敢情别人从头到尾清楚着呢,就她自己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生怕说错话踩到屋主的红线,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凌昱看皎然低着头,轻轻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满,头却上下点着致意,可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的样子,静静等她消化。

不过皎然也没能消化多久,因为凌昱又向她伸出了手,“进去坐坐吧。”皎然心中打了个颤,脚步往后一收,凌昱也跟着抬脚踏出门槛,却是一把牵起了皎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