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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神十五日(74)

作者: 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阅读记录

在开往急救点的路上,聂言一遍遍叫着名字试图保持怀里阿尔忒弥斯的意识,将逐渐失温的阿尔忒弥斯与他身上更加温暖的地方相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就像用手左右笼罩一个泡泡,生怕一瞬间的疏忽让那双脆弱得像两个气泡的眼睛永远黯淡、破灭。

偶有一次,聂言眼角余光瞥见车窗外。他不明白公路为什么那么长,似乎永远走不到终点,也不知道今天的夜空为什么没有星星与月亮,似乎所有的天体都在今晚陨落成灰。

*

科研院象牙白的高大建筑在来客面前投下一道威严而宏伟的身影,黑色汽车完全融入黑影。在正门放哨的工作人员一看血迹斑斑的车内及狼狈焦急的院长,毫不犹豫地放行了。

通往总医院的道路畅通无阻,途中想要上前拦截这辆未经系统登记的车辆的人,在看见薛迎与后座脸色冷得可怕的聂言,全部放下手臂让道。

聂言在车上利用薛迎的权限发出通知,几乎他抱着临近昏迷的阿尔忒弥斯一下地,抢救手术就紧锣密鼓地开始。过去了很长时间,久到长廊空气开始凝固,声音滞留原地,薛迎才推开门踏出抢救室。

她看见坐在走廊长椅上满身血迹、几乎一夜没合眼的聂言瞬间坐直,没点头也没摇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还好,还好有你在。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带走阿尔。”聂言说。他的视线追随薛迎,显然是想从薛迎那里得到阿尔忒弥斯的消息,可薛迎只是坐在他对面的长凳,两位多年老友肃穆相对。

“基本稳定下来了,不过是暂时。”良久,她开口。

聂言呼出一口气,用手狠狠地搓了把脸。他一夜没睡,衬衣长裤上布满大块大块暗红色的血迹,眼睛满是血丝,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疲惫和惊魂未定顿时占据英俊的脸庞。

薛迎如今样子比聂言好不了哪去,并不怎么好看,和她原来衣服不能有一丝褶皱、头发不会有一根乱发的整洁严肃院长模样大相径庭,脸颊上贴了好几块胶布,脖颈手臂上擦伤的地方发红微肿,严重的部位还缠上层层绷带。箱车被巨量精神力冲击而侧翻时,她摔在沥青路上,皮肤被擦掉了不少。在她一路驾车飞奔回研究所时,她感觉后背湿漉漉的,衣服都黏在滚烫的脊背上,那时她以为是因过度紧张冒出的冷汗,等进了手术室检查伤势时才发现,背后的衣服浸满鲜血。

“我不明白。”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明明可以杀了我,但他没有,他仅仅是把我推出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若你深谙阿尔忒弥斯的心思,并且有耐心加以揣测,所有的答案自然呼之欲出。聂言只用几秒就猜中正确的答案,他一时不知道该夸阿尔忒弥斯善良可爱还是斥责他做事极端,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木着张狼狈的脸:“阿尔又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或者不懂情绪的动物,从来不是你们的实验体。他一个人,分得清立场,知道该帮谁。”

阿尔忒弥斯头脑十分冷静,知道在危难关头,立场要永远压倒喜恶支配上风。他再不喜欢科研院或者薛迎,面对想要伤害他和薛迎的预知教信徒,他没有一丝顾虑地救下薛迎。

不过他也展现极端一面,乖乖束手就擒与顶着巨额反馈破坏抑制器发动攻击,如果两种情况都不能确保自己存活,他宁愿选择不戴枷锁而死。

“你们两个真不愧……都想到一起去了。怎么?”注意到聂言质疑的目光,薛迎顿了顿,她之前还以为聂言知道这个事实,不过现在什么都明白了,“那小孩喜欢你,他自己都没发现。”

聂言苦笑了一下,胸腔装满石头似的闷得发痛。他翻山越岭终于得到最美的至宝,他守着一棵雪色小树终于等到果实成熟落入手中,可是现在至宝几近破碎,成熟的果实苦得要命。他等到阿尔忒弥斯理解与接受,而阿尔忒弥斯在一门之内生死不明。

薛迎想把沉重的头搁在手臂上,动作拉扯到伤口,疼得她连连倒抽冷气。痛觉让她想起一些事,在她受伤后,因为高度警觉,机体分泌过多的肾上腺素让她忽略身上的疼痛,所以以为满背的血是汗,等伤口处理后才感觉到钻心的痛楚。

她一个触感平常的人,只是皮外伤都痛得不敢多碰伤处,那承受超量精神反馈又感官超乎常人的阿尔忒弥斯呢?

薛迎感到深深的歉意无助:“看来科研院、我也错了,我们和那群邪教信徒一样。”

“所以我回来就是要把阿尔带走,远离你们。”

“也许死亡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薛迎垂下眼,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慢慢地说,似乎在斟酌用词,“看看我们,他因为我们争抢他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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