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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神十五日(5)

作者: 被好友寄养小美人之后 阅读记录

但奇怪的是,仿佛在风暴中向风眼行走,越靠近卧室,身上与大脑传来的刺痛就像在阳光下的浮冰似的逐渐消散。当聂言将手搭在门把上时,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方才的疼痛,桌椅瓶罐晃动的声音全部消失。他意识到,不是到达了风眼,而是少年自己将释放出的能力收了回去。

估计他已经没什么事了。聂言松了口气,准备打开房门。

突然,门内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巨响,落地哐的一声震得聂言双手发麻。是一件沉重的物体落地的巨大闷声。聂言心头一紧,马上把门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的卧室一片狼藉之景。

他那张需要两个人才搬得动的实心木床,像被人抓起悬在半空,再用力摔在地上,散得四分五裂,地板上满是摔断的木板和脱离的木柱。本来铺在床上的床单枕头被单被掀得落在房间不同角落,在阴影里露出待人收拾的一角,庞大的席梦思床垫直接被按在墙上,跟抹在墙面上的口香糖一样滑不下来。本来应该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的罪魁祸首,裹着睡前盖着的米黄色空调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颊上布满细汗,黏住一点银色的碎发,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幸存者,裹着被子又像刚剖出来的鱼卵。

聂言感觉自己的眼角仿佛在抽搐。

睡觉时都能把自己的房间搞成这样,难怪掀翻两次科研院。

微微叹了口气,他避开地上的报废零件,走近那颗鱼卵,然后蹲下。少年银灰色的眼睛还装着噩梦初醒的惊魂未定,看向他。

聂言把缠在少年脖子上的空调被解下好让他呼吸顺畅些。他将少年抓在空调被上的手拿下去,拉扯之中,他看见少年苍白的右臂上有一大片蹭红的部位,冒着血珠,像红梅落进雪里一般刺眼。应该是从床上滚下来时弄伤的。聂言皱起眉,问道:“做噩梦了?”

少年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眼中的不安慢慢褪去,露出清醒的神情。他先是摇头,忽然像冻住一样中断,换成点头的动作。

他的动作变换让聂言感到不解。

这是是,还是不是,哪个才是他想说的。

可当聂言再看到少年抓着空调被的右手,右臂上显眼的红,他清楚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受伤了。”

说着,他站起身,准备转身向客厅走去。在他迈开第一步时,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拉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少年真实的手握住他低垂的右手。

人造神明不用劳作,加上他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手指与掌心一点薄茧都没有,柔嫩得如同花瓣。五指修长,挤进聂言宽大的手掌,又像盛开的花一样占据手指与手掌之间的空间。少年拉着他的力气远远小于他用能力牵制住他的力度,却直接停下他的动作。

这又在做什么?聂言回过头,疑惑的黑眼与银色的眼睛相见。

少年的手指收紧。聂言看见倒映在奇异色彩之中微微扭曲的自己,又看见少年浅色的双唇拉开一条缝,接着流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不、不要。”

像是刚使用这门语言,少年吐字很慢,却很清晰。在聂言开口之前,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要。”

他说:“我不要戴抑制器。”

“太疼。”

聂言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被他丢在茶几上的黑色金属头盔叫什么。他想说他只是想去客厅拿点红药水给少年上药,但他身后的房门在无风的情况下自行关闭,地上的木块从四面聚拢,堆成一座小山拦在门前,少年没有松开他的右手,却阻断了他所有前往客厅的去路。那他只好再次蹲下,与少年平视,将双手放在那张脸两侧,拨开黏在上面的碎发,“我要去拿药水,不会拿抑制器的。”

少年的手还抓着聂言的右手,随着他的动作,自己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专注地看了聂言一会,像在判断真假,然后摇头。

对抑制器施加的疼痛的厌恶与不适大于一切。

在之前,他曾经请求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人员不要为他戴上抑制器。可是,他们都忌惮他身上未知的能力,金属头盔还是卡在他的头上,只要精神数值超过“70”,反馈抑制机制的启动便会带来撕裂的疼痛。

令人头疼。

从此他不再和那些人有过多的交流,戴着抑制器,活在数据与人影中。

他把手中的骨肉抓紧。他不清楚眼前男人的底细,只能统一把他当做科研人员。

聂言的手被抓麻了。偏偏少年的手柔软修长,不带任何攻击性,抓着他的右手就像小动物抓着一团毛绒。手随着他的动作贴在脸上,指节蹭过脸颊,衬着少年脸小了一圈,眼睛大得装下所有不安情绪。任谁看见都会心软。聂言捧起他的脸,像捧起一汪水,不禁脸上挂笑,继续柔声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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