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只觉得手脚发凉，心神被抽离出身体，全身失去了知觉一般。
边上的小男孩也转醒了过来，他金色的头发已经沾满灰尘，全身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的，那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个坏掉的玩偶，马克尼尔不出一声，凌乱的刘海下露出一只眼睛，狠狠地盯着他。
老混蛋笑了起来，“怎么了？给我钥匙的时候不是很干脆吗？”
伊凡张了张嘴，下颌颤抖着，却只发出哑哑嘶声，他全身虚软，面朝满身鲜血的奥古斯汀和马克尼尔缓缓地跪了下去。
***
银色的金属门向两边滑开，空旷的房间展示在伊斯力的面前。
这个规矩的立方体空间被顶灯照的澈亮，明如白昼，宽敞的房间里只摆放了一张巨大的椭圆型会议桌。
滴滴滴的声音停了下来。
“进去，看地上，站在从低端圆形数过来顺时针第三个圆形图案上。”安琪儿通过走廊上墙上的广播发出指令。
伊斯力照安琪儿的话走了过去。
刚站上去，那圆形图案边缘便射出刺眼的白光。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围着圆桌忽然出现了一圈人。
“在浣熊市捕获到的男性实验体研究进行顺利，如果实验成功也许能对抗爱丽丝……”
“但最近有好几个基地无故失去联络……”
正在讨论中的众人看到忽然出现的伊斯力都愣了一下。
“你是谁？”
伊斯力微笑了一下，有礼貌地回答，“我吗？我是伊斯力。”
次座上，金色头发琥珀色眼睛的年轻男人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挑了挑眉毛。
刚说完，那群人的身影却突然像是幻影破灭一般涣散消失了。
安琪儿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伊斯力，快回去。伊凡的情况不妙。”
***
呼哧……呼哧……呼哧……
伊凡背着马克尼尔疾速地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双腿机械地往前迈着，疲惫和疼痛袭来，却抵不上左胸口里面一阵阵的抽搐。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咬在他们后面追着，零星响起几声枪响。
“伊凡，还有多远？”马克尼尔趴在他的背上问道，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却是冰凉的。“我好困，伊凡。”
“你背的好难受，我要奥古叔叔来背。我好困，我要睡觉。”
伊凡带着哭腔骂他，“小狗崽子！你敢睡我就把你扔下去！”
“奥古叔叔……”马克尼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温顺乖巧极了，“奥古叔叔，我的腿好痛……”
“不准睡不准睡！”
伊凡喊着，脚上忽然绊到了石头，两人一起扑倒在地。马克尼尔被甩出老远，掉在地上一动不动，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血洞，白色的长桶袜被染成了红色。
老混蛋同伙追了上来，来不及多看昏过去的小少爷，伊凡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掏出蝴蝶刀迎了上去。
少年的身形灵活得像是一条泥鳅，不等那人有机会开枪，他一下子钻进男人的怀里，精准地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
拔出刀，喷涌的鲜血溅了他满脸。
他眼也没眨一下反手就夺过了那人手上的枪。
此时追兵已经到了面前，他站在荒芜的大地上，站在杂草丛中，握紧黑色的枪支对准追捕的人——
扣下了扳机。
伊凡的脑海中闪过各种画面：
一会儿是被毒瘾折磨得形容枯槁的母亲在厨房里拿菜刀割腕，她转过头盯着他，眼睛里尽是疯狂，她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朝他伸出手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一会儿是在工厂里，老混蛋把刀扔到他脚下，朝奥古斯汀抬了抬下巴，“把他的耳朵割下来。”；
一会儿是他倒在阴暗潮湿的窄巷中，被一群小孩围着打，带头的小孩哈哈笑起来，“让他尝尝我的尿吧。”
……
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吧！
伊凡已经看不到别的东西了，仇恨和愤怒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他的枪艺却在怒火中精进。
“砰、砰、砰……”
每一颗子弹送出去，便有一条性命的消失反馈回来。死神的镰刀挥下，结局无一落空。
最后只剩下他恨之入骨的男人——肆意地践踏他人生的身生父亲，“fuck……”他还没说完，额头上已经开了一个血洞。
失去生机的身体轰然倒下，却还死不瞑目地盯着他看。
居然……这么简单？伊凡看着手中的枪，无声地笑了起来。
终于死干净了……伊凡的身体滑下来，无力地坐在地上，他捂住中了一枪正在往外流血的腹部，膝行到马克尼尔的身边，把他背在背上，重新站了起来。
疲惫和疼痛让焦距开始涣散，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伊凡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奥古……奥古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尼尔，我绝不会让他死掉！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尼尔一辈子……
他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向前走着。
那个方向，是一片无垠的荒野和如血的残阳。
***
伊斯力一回到房间，就看到伊凡的身体脱离了实验床，在距离实验床十几厘米的空中悬浮着，全身的变得通红，皮肤下面的血液似乎在沸腾。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急忙走上前，抓住伊凡的手，温度烧的如同烙铁，烫的他差点松了手。
杰弗站在边上手足无措，“是我的错……”他没用地哭了起来，“我弄错了，我全弄错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午买了包泡面当午饭，煮的时候发现……
原来，买泡面没有调料包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啊T_T
☆、第 27 章
伊凡的身体发出微微的红光，通红的皮肤浮现出银色的鳞片，缓慢而有规律地一张一合地翕动着，仿佛鱼鳃。一合，吸入空气；一张，排出橘红色的亮尘，星星点点地飘散开来。
那是火的碎屑，落在伊凡的衣服上立即将纤维点燃，又因为太过微小而只烧出细小的洞，不过一会儿他身上的衣衫就被烧出了无数个小洞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味。
伊凡闭着双眼，鳞片只蔓延了一半，还能看见他的表情，眉峰紧蹙，双眼禁闭，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这种痛苦，伊斯力通过握着他的手也能感受一二，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现在他的手早已被烧得脱了一层皮下来了。
“伊斯力先生……我……”杰弗带着哭腔还想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背对着他的伊斯力猛的转过身，脸上青筋毕现，特别是从双眼附近蔓延开来的整个额头上都是爆起的青筋，像是缠绕住愤怒的青色荆棘，金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如同爬行动物一般的竖瞳让他不寒而栗。
他是北之深渊，是白银之王，这个王座是搭建在数之不尽的森森白骨和深不见底的血域深渊之上的，他有足够的实力任性妄为，他不这么做，不是做不到，他不妄杀生命，是为了表达他对自己的人类生涯最后的敬意。
但这并不代表伊斯力就是个良善之辈。
杰弗跌坐在地上，吓得连颤抖都忘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到地上，一落在滚烫的地面立即发出“滋”的一声迅速地蒸发不见。
“滚，在我还改变主意杀了你之前。”他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语气带着让人战栗的森森寒意。
杰弗终于反应了过来，全身痉挛一般颤抖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经脚软的几乎没有知觉，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
伊斯力又吼了一声，大张的嘴巴里是野兽一般的整齐尖锐牙齿，尖端是带着血气的寒光，“滚！”
杰弗这才连滚带爬地离开了房间，一动不动地贴在墙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天呐……真是吓死人……”安琪儿赶到了现场，刚才也正要进去，被伊斯力一声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