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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331)

老李看了眼后视镜当中的领导,犹豫着道:“我看能不能再问问小周,看他那个线人能不能挖到更多的内容。”

周锡兵挂了电话,情绪有些复杂地看向王汀,隔了半晌他才发出声音:“开车带走郑妍的人是余磊。”

王汀微微抿了下嘴唇,轻轻地拍着王小敏的脑袋,示意自家的小手机不要大呼小叫。在周锡兵开口之前,王小敏已经逼着小兵兵老实交代了问题。居然是余磊,余磊带走了郑妍!

“余磊怎么说?”王汀的手搅上了王小敏的手机挂坠,轻声道,“是他将郑妍送到吴思远手上的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又知道多少事?这些事情,他从什么地方知道的?”

周锡兵摇了摇头:“现在没证据证明余磊特地将郑妍送给了吴思远。他们好像是偶然在路上碰到的,然后余磊开车送了郑妍。余磊说他不知道郑妍到底去了哪儿,当时他急着赶回自己家去。”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偶然的随机事件?余磊是在做好人好事?”王汀失笑,声音轻轻的,像是从唇齿间溢出来的一样,“你觉得,这说法可信吗?”

如果余磊没有对她一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如果余磊没有诱导她去调查吴芸在老家云县时的事情,如果余磊没将手伸向王小敏;这些说辞,说不定,王汀也懒得去怀疑。

十六年前,余磊的小学同学李晶在吴芸的诱导下走向了不归路。十六年后,余磊开车将吴芸的女儿郑妍送到了吴思远跟前。生命真是一个可怕的轮回。而在这个过程中,李晶的姐姐究竟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王汀紧紧地抿了下嘴唇,摇摇头道:“我去一趟那间公寓吧。现在,可能除了凶手以外,全世界也只有我这一个人类能弄清楚她临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锡兵越过了档位,抱住了女友:“对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跟你没关系。”王汀伸手拍了下男友的胳膊,抬眼看时间,“今天我们先接我爸回家,然后去一趟市局。要是王小敏它们问不出来东西,那就明天去江市。你想办法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带我去一趟现场。”

周锡兵沉默着,久久不说话。

王汀突然间发起火来:“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抓不到凶手的话,这件事会变成一根刺,永远刺在我们的心里头。我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不喜欢你叫李晶什么晶晶,我很烦!对,我就是不讲理,我就是心眼小!”

小兵兵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王……王小敏,你主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王小敏还没来得及替自己主人辩解,周锡兵就伸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肩膀,拼命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我一直都是这么叫晶……她的。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王汀伸手捂住了脸,疲惫地靠在座椅背上,轻轻喘着粗气:“该结束了,必须得结束了。其实一直装着没事,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看看我,再看看王函就知道了,那到底有多痛苦。粉饰太平有多荒谬,并不死好到哪儿去。”

也许比起生命来,精神上的追求看上去是那么的羸弱可笑。所以,永远不要谈理想,有理想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你还活着,你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更多的东西。你为什么要强调你的痛苦,而不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好的一面上。你就是贪婪自私狭隘阴险,你没有资格要求更多的东西,尤其是精神上的东西。

“早点结束吧,抓到凶手,一切就能平静下来了。”王汀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平静地吩咐周锡兵,“去医院吧,我爸的水应该挂的差不多了。”

王家父母对小女儿没有跟着一块儿来,全都掩饰不住失望之情。

王汀脸上挂着笑,轻声细语地解释:“函函学校组织老师批模拟卷子,所有人都得加班。她早上出门时,老大不高兴的。”

王家爸爸勉强笑道:“你妹妹那丫头啊,哪里是当老师的料。她比学生都皮。”

王汀笑了笑,冒出了一句:“挺好的,总比自闭强。”

病房里头一下子沉寂下来。王汀掩饰性地招呼周锡兵:“你再帮忙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没有。”

王家妈妈也顺着话说:“对,我也点点看,别落了东西。”

王汀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只有流水才能带走她满心的疲惫。她觉得一切都有意思极了,明明在场的四个人都知道王函为什么不肯来,可所有人都要努力做出“王函很忙很忙”的模样,并且集体表示理解。这大概也是家人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到了最后就是三个字——都挺好。

她从卫生间出来时,脸上已经重新涂抹了护肤品,还上了粉底跟唇彩,看上去终于精神一些了。管床医生跟护士过来发出院带回家的药物跟出院小结,王汀站在父亲的旁边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王家爸爸突然间开口:“谢谢你,王汀,对不起,一直都让你这么辛苦。”

“别这么说,你也不想的。”王汀将药塞进了包里头,突然间眼睛发色鼻子发酸。时隔多年,她恍然发现自己早就不怨不恨了。因为那些太耗费力气。生活原本就让人疲惫不堪,哪儿还有那么多力气去恨呢?徒然剩下惆怅,徒然剩下天凉好个秋。

王家爸爸从病床上翻身下来,眼睛并没有看大女儿,他低头找自己的鞋子,声音听上去有些含混:“说到底,还是我这个爸爸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

周锡兵觑着女友的神色,安慰老丈人道:“爸爸,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王函没有受到侵犯,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还上了大学,将来前途有无限的可能。在这一系列的案件当中,她已经是结局最好的受害者了。比起李晶,比起吴芸,比起郑妍,他们又能对王家爸爸要求什么呢?当厄运来临时,有多少人能够扛住厄运。黑云压顶,并不是站在黑云笼罩范围外的人能够指点江山的。

“我出去一下。”王汀匆匆忙忙地站起了身,语焉不详地抛出了一个理由,“我去护士站看一下现在能不能下楼结账了。”

周锡兵匆忙对岳父岳母点了下头,然后大步追上去。王汀已经跑到了走廊尽头,对着窗外的风景,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想让人看到她掉眼泪,可是泪水已经沾满了她的脸。

“对不起。”周锡兵从身后抱住了女友,“对不起,我没能让你高兴一点。”

王汀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大滴的泪水盈眶而出:“这跟你没关系。”

“会好的。”周锡兵收紧了胳膊,再一次强调,“肯定都会好的。”

她靠在他的怀抱中,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让开让开!”外头的电梯口边,有穿白大褂的人催促着,急急忙忙推出了一张抢救床,进了旁边的内科ICU。

金属门合上了,跟在后面跑的两位年轻医生喘着粗气道:“哎哟,我的天啦!这真是没事找事儿?绳艺?我嘞个去,折腾死人了吧。把人绑成那样,不得体位性窒息才怪呢!这真是生怕麻烦不够多。”

王汀的脑海中回荡着大学时期上法医学课时,教授说的案例。有一对情侣,男方吸毒想戒掉,就让女方将他绑在椅子上,好扛过毒瘾发作时的疯狂。女方不忍心看男友这么痛苦,就躲出去了。结果由于男方头部持续下垂,导致了上呼吸道堵塞,最后窒息死亡了。

“对!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要再现腰斩,还因为他想掩盖真正的死亡原因。”王汀的眼珠子快速左右转了两下。只要是捆绑过了,那郑妍的身上肯定会留下捆绑痕迹。但只要火车将留下了捆绑痕迹的上半身彻底碾压成了肉泥,那么这些痕迹就会被掩盖住了。

按照江市固定资产们的说法。郑妍死的当天,她没有离开公寓,而且也没有除了吴思远跟吴彬以外的人进出过公寓。这二人偏偏有明确的不在场时间证据,警方一直都在苦苦地寻找那个神秘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