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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194)

书桌冷眼旁观,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活该”,谁让这个人惹怒了王汀呢。难怪王汀回家时,脸色看着就不好。

周锡兵的手贴着冰冷的金属,寒意透过肌肤,朝他身体内部传递过去。他甚至忍不住觉得身上发寒,几乎要打寒颤了。算了吧,他告诉自己,在气头上说什么都不对等王汀消了气就好了。脑海当中另一个声音却在催促他:“别,你再不想办法,你俩这回说不定就崩了。”

他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只得又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想再听听动静再说。这一回,卧室里头倒是有声音了,只是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声响。周锡兵有点儿紧张地轻声喊了一句:“王汀。”

里头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他甚至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疾呼。周锡兵也顾不上惹恼王汀了,赶紧敲门喊她的名字。只是门一直关着,始终没人来开。作为刑警,周警官其实一点儿也不缺乏关于凶案的想象力。他吓得连去沙发前茶几抽屉中拿主卧室门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卧室门终于被周锡兵打开了,客厅的灯光迫不及待地越过他的身子,朝主卧室中涌去。房间里暗沉沉的,窗户也关闭的紧紧,没有他臆想出来的其他身影。躺在床上的王汀却像是在大海或者沼泽中挣扎一样,手紧紧抓着被子,牙齿咯咯作响,终于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呼。她似乎极力想要从噩梦中挣扎出来,梦境却伸出了无数触手紧紧缠绕着她的身体,将她死命拽向深渊。

“王汀,不怕,没事了。”周锡兵慌忙坐上了床,半躺着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不怕,我在呢,没事了。”

怀中人的身子渐渐平缓了下来。她似乎打了个哆嗦,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周锡兵不敢松手,又害怕主卧室的窗台外还有什么未知的人。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开王汀,赶紧去窗户边再仔细查看一回,情感上他却不忍心。虽然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可是王汀的反应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十几年前的事情,在她的灵魂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郑妍的失踪,像是打开了记忆之门,让许多陈旧的往事又重新冲击着她的心灵。

“没事了。”周锡兵轻轻摩挲着王汀的后背,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郑妍的失踪案件自然会有当地警方调查。即使这件案子跟王函当年的失踪案有关系,只要好好调查了,自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

周锡兵亲了亲王汀的头发,帮她擦干了额头上的冷汗。他不希望王汀再牵扯到任何案子当中去了。那个对王汀手机分外感兴趣的人,他还不知道是谁。他不愿意王汀以身涉险。

王汀在睡梦中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梦境中的她面色阴郁地走出了老房子的家门,钥匙却丢在了餐桌上。无数次猜测过的现实在梦境中清晰地呈现了,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自己看到了老陶,他果然是等着十七岁的王汀离开家门以后才去敲门找的王函。

十岁的小女孩昏睡着趴在了老陶的背上,她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长达半个月的囚禁。最后警察是在城郊一处荒山的山洞找到王函的。那里原本是老陶的一个小矿场,算他最早发迹的地方。如果不是几个无线电发烧友去山上探险,警方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王函的下落。除了最初那封寄到王汀学校中的信件外,老陶就再也没有对王家人发出任何信号。警方推测他是察觉到了警察的介入,所以才选择不再跟外界接触。

那是一段王汀多年以后都不愿意触及的回忆。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函会被撕票。绑匪索要的赎金没有得到满足,而且警察还在满世界的抓捕他,即使是为了方便逃命,绑匪也会直接撕票。毕竟,丢下一个死人要比带着一个活人藏身来的容易。

尽管反复猜测了多年,王汀也始终没搞明白,老陶当时为什么要一直留着王函。尤其到被捕前几天,王函发着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老陶居然还给她买了退烧药。也就是丢掉的药盒子被无线电发烧友看到了,他们才推测山洞里头有人生活,以为自己是碰到了穴居版的“天梯恋人”,这才好奇地进去查看,继而发现了被绑的王函。

据说老陶被抓的时候,冒了一句:“这都是命。”

很多细节被王汀翻出来一再细想的时候,她心中的疑窦就越来越大。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王函身边真的只有老陶一个人吗?只要是人,必然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不睡。这其中的任何一处松懈都可能成为王函逃脱的机会。十岁的王函,是省里领导都亲自颁过奖还慰问过的小神童。当年电视台新闻的采访画面,妈妈都还偷偷留着录像,只是不敢再看而已。

王汀不相信,单单一个老陶能够控制住王函。即使他可以通过不断地喂安眠药片的方法让王函昏睡,但以王函的脑袋瓜子,她肯定会想办法装睡,瞒过老陶,找机会跑出去。

王函的身上并未留下明显的伤痕,这意味着被囚禁的时间里,她起码没有遭受身体上的虐待。这同时也意味着王函并未经历逃跑失败然后被暴打的遭遇。

老陶为什么要这样礼遇王函?单纯地因为他喜欢王函吗?

多年以后再度发生的少女失踪案中,作为老陶朋友的老郑两口子,为什么一点儿都没将女儿的失踪往老陶身上想?毕竟,小偷很少只做一次案,罪犯也通常会在不同的时间点犯下相同性质的案件。因为绑架十岁小姑娘被关押多年到现在才刚刚出狱的老陶,十一岁的失踪少女,正常人都会将两者再联系到一起。

除非,除非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岁的小姑娘,身边应该有一位女性照顾,这样才比较稳妥。两个大男人即使轮班也容易出纰漏,但如果再加上个成年女性,那么控制住小孩的成功概率就会大上很多。

十一年前的绑架案,老陶是不是还有这样两位助手?是不是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老郑才不得不被小三裹挟着,坚持净身出户(当然,他事先偷偷转移了财产)也要跟梅阿姨离婚?

成熟的中年男人出轨的人不少,但真正离婚再娶的概率却不高。因为他们厌倦改变稳定的社会关系,玩玩可以,真正伤筋动骨的在他们看来都是脑壳不清爽,纯粹分不清主次。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对着她狞笑。王汀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子拼命地往上拱,不想记忆的深海里头的海藻缠绕着自己的腿。

周锡兵紧紧搂着她,不停地拍她的背,轻声安抚:“别怕,我在呢。”

大约是熟悉的声音安抚住了王汀,她总算渐渐平静下去,又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夜,周锡兵始终没敢睡死。他脑袋中悬着一根线,时时抽着,提醒他要注意王汀的情况。即使有他陪伴,王汀依然睡得极为不安稳,中途被魇着了起码三回。也许多年以前的事情,在她脑海中已经反复分析过很多次。现在,郑妍的失踪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她的一部分猜想,所以她的脑袋会控制不住地继续想下去。

跟王汀一样,周锡兵也在思考当年老陶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如果是为了勒索钱财,那么他为什么只单纯地通过信件联系过王家人一次之后就不再传递消息。如果已经放弃了勒索,他又为什么要留着定时炸弹一样的王函?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一切,要么老陶愿意老实交代,要么就只有随着郑妍的案件水落石出,真相才能见天日了。他看了眼床头柜上关了机的王小敏,心中想着,等到天亮后,他得再联系一次王汀家当地的派出所警察,看看郑妍案件的进展情况。因为最早老郑强行指认过周锡兵是掳走郑妍的凶手,所以他倒是能够勉强借着为自己彻底洗刷冤屈的由头关心这桩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