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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187)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周锡兵停下车,脱了手套,摸了摸王汀的脑袋,安慰道:“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王汀长长地叹气,抿了下嘴唇,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我跑遍了整个筒子楼,问了无数人,谁都说没注意到。我打电话报警,警察说才不见了几个小时,现在立不了案。我跟警察在电话里头吵了起来,强调我妹妹才十岁。要是她被拐了,警察却不去找人,我就去投诉值班警察,他行政不作为。”

“对不起。”周锡兵有些难堪,“警方的工作还不到位。”

王汀笑了,摇摇头道:“哪行哪业都不会是十全十美。当时王函从家里离开的确只有几个小时而已,况且我们的情况很不好。父母不在身边,我这个姐姐又对她冷漠的要死。她完全有理由一言不合离家出走。”

她报警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当时她还没有满十八周岁,王函的监护人也不是她。警察反复追问她父母的情况,甚至让王汀到了难堪的地步。当年的监控远远不像现在这样星罗密布,老房子附近压根就没有监控。警察也不知道王函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老陶迷晕了王函,直接背着她走的。当时也是冬天,天冷的很。他用大衣盖在王函身上,自己又戴了帽子口罩,人家只以为是背着生病的孩子去看医生的父亲,根本没有多注意看。还是警察走访的时候,从附近收破烂的人嘴里头听到了情况。不过那个人当时没怎么留心,只知道他好像是开着辆车子走了。”

车子已经上了大路,周锡兵打断了王汀的回忆:“好了,都过去了的事情,你别再多想了。”

王汀点了点头,没有特意再提起郑妍的事情。郑妍的母亲疯成了这样,可见他们真的已经想方设法只差掘地三尺了,但还是没有女儿的任何线索。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家中消失了。也许此刻她正在某个地方悠闲自在地吃着东西玩着游戏。也许她现在已经遭遇了不幸,等待着警方跟亲人发现她的踪迹。

从王函被绑架到现在,差不多十一年多的样子。现在,又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家中消失了。时间的变化,有的时候就跟日出与日落一般,定格在静态的照片中,根本分不清其中的区别。

大年初一的下午,街上的车子川流不息。有人急着去拜年,有人急着往家赶,来来往往,各有各的去处。高速公路的入口也忙碌的很。周锡兵排队等着上高速的时候,接了个电话,他“唔唔”了几声,道了声谢,挂断了手机。

车轮重新滚动之前,周锡兵伸手揉了下王汀的脑袋,安慰了一句:“别担心,派出所那边已经找到线索了。”

王汀“啊”了一声,从往事的回忆中挣脱出来,茫然地看着周锡兵。对方无奈地笑了,像是指责一般:“说好的不管这事儿呢?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年老陶为什么没有伤害王函?”话一出口,她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我所说的伤害是人身伤害。王函被找回来时,除了发烧昏睡以外,身上没有其他伤痕。一个大男人,到底哪儿来的耐性花半个月的时间去照顾个十岁的小姑娘?”

这件事,王汀曾经在脑海中回忆过无数次。每次她都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可她依然忍不住,将事情从头到尾拆分开来,一遍遍地反复回忆分析。跟一般的绑架案不同,老陶是直到王函被掳走以后三天,才隐晦地寄了封信。收件人写的是王汀,收件地址也是王汀所在的高中,信却是写给王家爸爸的,里头只有一句话:人我带走了,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爸急急忙忙地从国外赶回来,看到那句话都快疯了。当时他拼了命四处借钱,可是一个生意失败的商人,根本就借不到钱。”王汀看着高速入口处的收费站,声音平板板的,没有任何起伏,“我不明白,一直没有收到钱,老陶是怎么忍住不伤害王函的。”

周锡兵轻声安慰王汀:“不要想这么多了。以后王函应该也会留在南城发展。她不想再见到那些人,那就不见好了。”

王汀点了点头,像是回过神来,开始追问郑妍的事情:“你说警方有线索了,是怎么回事?”

案子还在侦破中,周锡兵说的含混:“她是自己主动离家的。警方走访了她的同学朋友,技术员又破解了她的电脑。她不是通过QQ之类的聊天工具跟网友联系的,而是在游戏平台上跟人私聊。”

王汀皱了下眉头,疑惑道:“她跟她妈吵完架不就气鼓鼓地走了吗?还有心思登录游戏跟网友聊天?”

周锡兵笑了笑,语焉不详:“对方在之前就说她可以随时过去找他,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去找人了。”

王汀转过脸看周锡兵,不可置信地问了句:“该不会是福利姬吧?”

“差不多。”周锡兵跟着前头的车子上了高速,语气平静的很,“从双方的聊天记录来看,有点儿这样的性质。”

警方破解了郑妍的电脑,发现她经常玩一款类似于养芭比娃娃的游戏。小女生们需要自己掏钱给游戏中的小女孩换漂亮衣服。一套衣服几十块钱,看着不贵,可是能够供挑选的衣服实在太多了,越好看的衣服越贵。小姑娘的虚荣心在自己的零花钱承受不起的时候,自然就有人钻空子了。

不少有特殊癖好的成年男人盯上了这款游戏,利用小女孩的虚荣心,以帮她们给游戏中的人物更换新衣服为诱饵,引诱小女孩发裸照或者跟他们裸聊,甚至还有人会约在线下见面,趁机猥亵女童。

警察越看越心惊胆战,完全理解不了这些小姑娘的想法。能够有时间有条件玩游戏,这些孩子的家庭环境肯定不至于穷到吃不上饭。仅仅为了几套虚拟的游戏人物服装,她们就能够对着屏幕那头的人裸露自己的身体?即使对方的引诱蛊惑罪无可恕,这些小姑娘自己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责任?

老话说,男娃贪吃要欠债,女娃贪吃要吃亏。其实,无论贪什么,人类的贪婪之心一起来,都会容易沦为被犯罪分子盯上的目标。十一岁的小姑娘,个子已经有一米六,如果还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信息爆炸的当下,真的很难站住脚跟。从大学生裸贷门到中学生援交案再到福利姬,社会在某些负面上的发展足以让成熟的社会人心惊胆战。

警察通过游戏公司提供的客户资料,又甄选了郑妍在游戏里头跟对方的聊天记录,才确定了犯罪嫌疑人的方位。由于游戏可以语音,此人非常狡猾地没有选择打字告诉郑妍自己的地址。

让警方大吃一惊的是,郑妍的这位游戏好友家住的位置压根就离郑妍家的小区不远。警察甚至怀疑在他们大张旗鼓寻找郑妍的时候,这个人就在边上围观,甚至嘲笑这一切的发生。

警方一开始推测对方是个单身宅男,等找上门才发现此人不仅有妻子,而且儿女双全。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门的时候,他们一家正准备出发去岳父母家拜年。

面对警方的质问,这个名叫徐远的工程师一开始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跟郑妍有任何关系。后来警方将证据摆在他面前,徐远才脸色惨白地要求警方保证绝对不会透露给自己家里人知道,勉勉强强承认了他确实见过郑妍。

“我是做网络测试,开发APP的。进那个游戏,我就是为了搜集客户数据,为开发新的APP做准备而已。”徐远说的冠冕堂皇,完全不提他在游戏当中以点卡诱导小姑娘跟他裸聊的事情。这些人在聊天使用的都是暗语,直接视频又不留录像。这种事情除非被逮个正着,否则警方压根就没证据。

根据徐远的交代,腊月二十九当天下午,与母亲大吵了一架的郑妍主动登门找了他。